周安民带来的消息,像一颗火种,投进了红二军团近乎死寂的生存困境中,瞬间点燃了指挥部几位核心领导眼中久违的光亮。
“十几户人家……自给自足……对红军没有敌意……”贺龙总指挥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吊着伤臂在溶洞里踱步,脚步都比往日轻快了几分,“他娘的,天无绝人之路!这是送上门的群众基础!一定要抓住!但绝不能吓着人家!”
恽代英政委在病榻上听到这个消息,蜡黄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喘息着说:“群众工作……是我们的生命线……要派最得力的干部去……讲究方法……秋毫无犯……要以心换心……”
林峰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机会的战略意义。这不仅仅是解决眼前粮荒的希望,更是红军能否在这片陌生区域真正立足、获得情报和支持、乃至未来发展的关键节点。他脑海中,系统那缓慢修复的进程,似乎也因这“外部变量”的积极注入而微微加速。
“安民同志,”林峰看向周安民,神色严肃,“你亲自带队,再从政治部选两名经验丰富、善于和群众打交道、本地口音浓的干部,组成一个精干的工作组。我的要求是:第一,绝对隐蔽,不能暴露我们主力在此驻扎的情况;第二,态度诚恳,我们是落难的队伍,是来寻求帮助的,不是来征粮征饷的;第三,了解情况为主,重点是摸清村里的掌事人、他们对山外形势的了解程度、以及他们自身的生活困难和诉求。可以先带一些我们自己采集的、品质好的草药或者鞣制好的兽皮作为礼物,表示诚意。”
“明白!”周安民重重点头,“我挑老马和老孙去,他俩一个原来是湘西的篾匠,一个在闽北做过货郎,都懂山里的规矩,也会说这边的话。”
工作组出发了,带着军团上下沉甸甸的期望。他们如同小心翼翼的探路者,走向那片未知而又充满希望的山谷。
与此同时,林峰并没有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外部。他继续利用系统强化的【地脉感知】和地形分析能力,带领战士们在这片贫瘠的山林中挖掘生存的潜力。他发现了一处位于陡峭岩壁下的季节性溪流遗迹,根据感知和岩层分析,判断其下方可能有较丰富的地下水。他亲自组织一支小队,利用简陋的工具,冒着塌方的风险,向下挖掘了数米,最终,一股清冽的泉水终于汩汩涌出!虽然水量不大,却极大地缓解了附近几个连队的饮水困难,战士们欢呼雀跃,将这里命名为“救命泉”。
他还指导战士们识别了几种此前未知的、淀粉含量较高的野生块茎和富含油脂的树种果实,虽然采集困难,味道苦涩,但至少提供了额外的热量来源。这些基于系统能力的“小发现”,在极度困苦的环境中,一点点地积累着生存的希望。
几天后,周安民的工作组风尘仆仆地返回了,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参谋长!有门儿!”周安民顾不上喝口水,立刻汇报,“那个村子叫‘野猪岭’,确实只有十七户,领头的是个姓赵的老猎人,六十多了,在村里威望很高。他们祖上是明末避乱进来的,几乎不与外界通婚往来,靠打猎、采集和一小块山田过活。他们对山外的事情知道得很少,只知道外面在‘打仗’,有‘兵灾’,具体谁打谁不太清楚。”
“我们按照您的指示,先送了草药和兽皮,说是逃难进山的猎户,队伍里有人病了,想换点粮食。赵老汉起初很警惕,但看我们确实不像坏人,说话也客气,还懂山里的规矩,就慢慢放松了。他抱怨说这两年山外的‘官家’(指国民党政权)收税越来越狠,逼得他们不敢出山,日子也紧巴。我们趁机说了些白军(他们叫‘官军’)欺压百姓的事情,隐隐点明我们是被‘官军’逼得走投无路才进山的,和他们同病相怜。”
“临走时,赵老汉犹豫了很久,最后让村民凑了大概三十斤玉米面和十几斤红薯干,硬塞给我们,说知道我们不容易,这点粮食先应应急,还叮嘱我们小心,说前几天有陌生人在附近山头转悠,不像好人。”
“陌生人在附近山头转悠?”林峰眉头一皱,立刻警觉起来,“是敌人的侦察人员?”
“不像正规军的打扮,像是本地征调的民团或者土匪探子。”周安民分析道,“估计是敌人封锁线外围的耳目,也可能是在寻找我们的踪迹。”
这个消息给刚刚燃起的希望蒙上了一层阴影。敌人并未放弃搜寻,红军的踪迹随时可能暴露。
“粮食呢?收了吗?”林峰问。
“按您的吩咐,我们坚持要用带来的盐巴和几块比较好的兽皮交换,最后赵老汉勉强收下了,但看得出来,他们很需要盐,对我们给的数量很满意。”周安民答道,“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和联系渠道。”
“很好!”林峰松了口气,“这第一步走得很稳。接下来,要巩固这种联系。定期派人去,不一定要多少粮食,主要是联络感情,提供一些他们需要的帮助,比如帮他们修理工具,治疗一些简单的伤病,继续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宣传我们红军的政策。但要更加小心,绝不能让敌人嗅到味道,连累了他们。”
他将野猪岭的情况和初步接触成果向贺龙和恽代英做了汇报。两位老革命都深感欣慰,强调这是当前形势下至关重要的工作,必须作为一项长期战略任务来抓。
希望的薪火,终于在黑暗中点燃了第一簇微弱的火苗。它无法立刻驱散严寒与饥饿,却指明了方向,温暖了人心。林峰知道,前路依然危机四伏,敌人的搜剿,内部的生存压力,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有了这来自群众的、哪怕极其微小的支持,红二军团这支濒临绝境的队伍,便在这片新的土地上,真正扎下了一缕虽细却韧的根须。接下来,就是如何守护这火种,并让它逐渐燎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