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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的创痛,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奈奈子(F-734)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上。嫁接的左腿依旧传来阵阵钝痛和诡异的异物感,产后虚弱的身体尚未恢复,而内心深处因被迫与骨肉分离、目睹女儿沦为实验品所带来的母性撕裂感,更是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溃烂流脓的伤口,日夜啃噬着她残存的意识。她以为,这已经是痛苦的极限。

但她错了。在这座地狱里,痛苦没有极限,只有不断被刷新的、更深的维度。

当她的身体被判定为“实验潜力耗尽”,而精神尚未完全崩溃,仍保留着痛苦、恐惧、乃至一丝微弱反抗意志的时候,一项新的、更加“精细”和“彻底”的指令下达了——系统性精神摧毁实验。目标不再是测试生理极限,而是彻底瓦解她作为“人”的意志核心,将她变成一个空洞的、可供随意“编写”的容器。

执行前期“准备工作”的,依旧是那些樱花国士兵。

那天,疤脸军曹带着两个士兵,走进了奈奈子所在的隔离观察室。与以往单纯的驱赶不同,这次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新的、混合着好奇与某种执行特殊任务的“郑重其事”。

“F-734,起来。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疤脸军曹的声音少了些往常的粗暴,却多了一丝令人不安的冰冷。

奈奈子蜷缩在床角,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持续的折磨已经让她对大多数指令产生了麻木。

见她不动,年轻士兵上前,不像以前那样直接拖拽,而是和另一个士兵一左一右,用一种近乎“标准作业”的、却依旧不容反抗的力道,将她从床上架了起来。他们的动作精准而机械,仿佛在搬运一件易碎但又必须严格控制的危险品。

他们押送着她,穿过几条她从未走过的、更加幽深安静的通道。这里的墙壁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某种吸音材料,脚步声落在上面几乎微不可闻,给人一种诡异的失重感。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颜色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前。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里面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

极致的白。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毫无瑕疵的、反射着柔和却无处不在光线的纯白。房间里空无一物,没有窗户,没有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线条或色彩,只有房间中央固定在地面上的一张造型奇特的、符合人体工学的金属椅子,以及从天花板上垂下的、连接着各种复杂传感线的头盔状设备。

这个房间像一个被精心打造的、剥离了一切外部刺激的感官牢笼。

“进去,坐在椅子上。”疤脸军曹命令道,他站在门口,没有踏入这个过于“干净”的空间,仿佛里面有什么令他不安的东西。

奈奈子被两个士兵几乎是“摆放”到了那张金属椅子上。椅子自动调整形状,将她的身体牢牢固定住,手腕、脚踝、腰部都被柔软的但绝对坚固的束缚带锁死。然后,那个冰冷的、布满传感器和电极的头盔,被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头上,紧密贴合,隔绝了部分外界声音,只留下她自己放大的呼吸和心跳声。

“确保连接稳定。实验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在外围警戒,记录任何异常情况。”一个星盟研究人员的声音从房间角落的隐藏扬声器传来,是对士兵们的指令。

“明白,太君!保证完成任务!”疤脸军曹立刻挺直腰板,对着空气恭敬地回应。他示意两个士兵退出房间,然后自己也退了出去。纯白色的门再次无声地滑上,彻底闭合。

奈奈子被独自留在了这个绝对寂静、绝对纯白、除了身下椅子和头上头盔外空无一物的空间里。起初,是一种奇怪的放松,因为没有鞭打,没有呵斥,没有冰冷的针头。但很快,一种更深的不安开始蔓延。

“精神摧毁实验,第一阶段:感官剥夺及定向精神冲击程序,启动。”研究人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来自虚空。

瞬间,房间内那原本恒定的、柔和的白光,亮度被调节到一种令人眼球不适、却又无法聚焦的恒定状态,消除了任何光影变化。同时,所有的背景噪音——之前极其微弱的通风声、电子设备的嗡鸣——彻底消失,变成了绝对的、压迫耳膜的寂静。

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变化,触觉被束缚带均匀地限制,嗅觉里只有自身和房间那 sterile (无菌)的气味。这种极致的感官剥夺,并没有带来平静,反而像是一种慢性的窒息。大脑因为缺乏外部刺激,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时间感彻底混乱,仿佛被悬停在了永恒的空白之中。

奈奈子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她试图挣扎,但束缚带纹丝不动。她想呼喊,却发现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如此微弱和徒劳。

然后,更可怕的来了。

毫无预兆地,她的视觉和听觉被强行侵入了!

眼前纯白的视野猛地切换——时而是一片绚烂的、记忆中家乡春日盛放的樱花,母亲带着温柔的笑容向她招手;时而是居酒屋那温暖的、冒着热气的灯光,仿佛能闻到食物的香气……这些是精心挑选的、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美好幻觉。

但这一切都是陷阱!

就在她意识几乎要沉溺于这虚幻的温暖时,画面会瞬间撕裂!樱花树瞬间枯萎、腐烂,变成悬挂着尸体的绞架;母亲的笑容扭曲成研究员冷漠的脸;温暖的居酒屋化为冰冷的手术室,她被固定在台上,看着自己的肢体被切开,内脏被取出;无尽的黑暗吞噬一切,只有腐烂的尸体和尖锐的骨骼向她涌来……

同时,她的耳朵里被强行灌入各种混乱的声音——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噪音;意义不明的、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和嘶吼;有时是女儿微弱的、却持续不断的哭泣声;有时则是她自己之前受刑时发出的凄厉惨叫被循环播放……

美好的诱惑与极致的恐怖,以毫无规律、无法预测的方式疯狂切换、交织、冲击着她的感官和情绪。前一秒还沉浸在虚假的慰藉中,下一秒就被扔进最深的恐惧深渊。她的情绪被肆意玩弄、拉扯,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完全失去了方向。

“啊——!停下!求求你们停下!”她在内心疯狂地呐喊,但外界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地颤抖,心率监控器上显示的数字疯狂飙升,脑波图谱乱成一团麻。

她开始出现幻听和幻视,即使在没有外部输入的时候,那些恐怖的画面和声音也会自动在她脑海中上演。她分不清自己是在纯白房间,还是真的回到了手术台,或者坠入了无间地狱。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被彻底抹去。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樱花国士兵并没有闲着。他们奉命在房间外的监控室进行“警戒”和“记录”。

透过单向玻璃(奈奈子看不到他们),他们能看到房间里被固定在椅子上、戴着头盔、因为精神冲击而剧烈颤抖、面部肌肉扭曲、时而露出痴傻笑容、时而惊恐万状的奈奈子。

“啧啧,你看她那样子,跟疯了似的。”年轻士兵指着屏幕,对疤脸军曹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观看奇景的兴奋。

“废话,不然怎么叫精神摧毁?”疤脸军曹抱着双臂,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执行任务时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评判的意味,“太君们的技术真是厉害,不用打不用骂,就能把人弄成这副鬼样子。”

“记录:实验体F-734,在持续感官剥夺及交替性正负向精神冲击下,出现显着生理应激反应,心率波动范围超过安全阈值,伴随不自主肌肉痉挛。”一个士兵拿着记录本,机械地念着监控数据,仿佛在记录一台机器的故障代码。

当他们看到奈奈子因为看到美好幻觉而短暂平静时,会冷漠地记录:“出现短暂情绪稳定期,对正向刺激有残留反应。”

当他们看到她被恐怖幻象吓得缩紧身体、无声尖叫时,则会记录:“对负向刺激反应剧烈,恐惧情绪主导,出现现实感分离前兆。”

他们的讨论,同样冰冷而置身事外:

“看样子快不行了,脑子要烧坏了。”

“烧坏了才好,太君要的不就是一个空壳子吗?”

“听说下一步还要擦掉记忆,重新编写?真是……神乎其技。”

他们谈论着“擦写记忆”、“重新编写”这样的词汇,如同在讨论给一台电脑重装系统,完全无视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被从内部彻底摧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小时,也许几天(在这个没有时间参照的空间里),研究人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的语气:

“数据采集充分。目标F-734出现严重认知功能障碍,逻辑思维能力基本丧失,现实感知与幻觉混淆程度超过百分之七十。情绪调控机制崩溃。建议终止第一阶段,准备进行下一阶段:记忆擦写与人格重塑可行性测试。”

指令下达,房间内的强光和精神冲击骤然停止,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纯白与寂静。但奈奈子的大脑已经无法平静,残留的幻象和噪音仍在颅内回荡。

白色的门滑开,疤脸军曹和士兵们再次走了进来。他们看着椅子上那个眼神涣散、口水不自觉从嘴角流出、身体偶尔会莫名抽搐、对周围一切几乎失去反应的奈奈子,脸上没有任何惊讶。

“搞定了一个。”疤脸军曹对同伴说道,语气轻松得像刚刚完成了一次设备检修。

他们熟练地解开束缚带,取下传感器头盔。奈奈子像一摊没有骨头的软泥,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呓语。

两个士兵像搬运一件报废的仪器一样,将她架起来,拖出了这个纯白的牢笼。

她的肉体还活着,但她的精神,她的意志,她作为“上野奈奈子”乃至“F-734”的一切记忆、情感和人格,都已经被搅碎、瓦解,变成了亟待被清除和覆盖的混乱数据。

他们成功地、系统性地,将她推向了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境地——一个即将被格式化的、空无一物的容器。而这一切,那些樱花国士兵,自始至终,都是冷静、高效、甚至带有一丝扭曲成就感的参与者和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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