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番外!是关于元景少年时期的番外!!和目前主线没有联系。
主要讲的是元景和他的魔修朋友的故事,包括前一代仙家师徒的往事。
因为正文中元景形象不好塑造比较单薄,这个番外能看到一个非常生动有趣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师祖。
(高亮!元景是真真真直男!一直都是!很想写真直男遇到这种感情的处理方式)
全番外三万字会两天更完当中秋节特辑,欢脱搞笑和小刀齐飞,比正文搞笑也比正文虐,可以选择性阅读】
————
————
————
九百年前的修真界,远非后来三界鼎立的格局。
仙魔两道势同水火,但凡与“魔”字沾边的人或物,在修仙者眼中皆该千刀万剐。魔修更是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那时的元景,还不叫元景。他本名几乎没人记得了,他只是华冉山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一场宗门小比上。
那年他不过十六,因一套自悟的、迥异于华冉正统的剑法,竟连败数位内门精英,一举夺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几位出身世家、素来眼高于顶的内门师兄,恼羞成怒之下,联手指控他偷学禁术,勾结魔道。
证据?
那诡谲凌厉、不似正道的剑法,便是铁证。
少年人的傲骨与辩解,在宗门长老偏袒的目光和既定的“罪证”面前,苍白无力。
一顿门规棍棒,几乎打断他的经脉,废了他的根基。
最后,像丢弃一件垃圾般,他被扔出了华冉山门,倒在泥泞之中,浑身浴血,意识模糊。
雨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刺骨的寒冷与绝望侵蚀着他。
就在他以为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荒郊野岭时,一个身影蹲在了他面前。
“啧,下手真黑啊。”
来人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指尖戳了戳他肿胀的脸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勉强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松垮道袍、嘴里还叼着根草茎的男人,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根骨不错,是块好材料。”男人评头论足,“就是这眼神,死气沉沉的,不好玩。小子,跟我走吧,管吃管住,还能学真本事,比在那破山头有前途多了。”
这便是元景与他师尊——当代仙尊凌虚子的初见。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看起来极其不靠谱、甚至有些邋遢的男人,竟是站在修真界顶点的寥寥数人之一。
而仙尊这一脉,似乎代代都有个古怪的传统——喜欢捡孩子。
凌虚子自己就是被上任仙尊捡回去的,如今他也将这“优良传统”发扬光大。
元景拜了师,依着师门规矩,舍了旧名,用了和师兄们一样的姓氏,从此叫路元景。
按入门顺序,他排行第七。
师尊凌虚子似乎对此道乐此不疲,没过几年,又陆续捡回了清梦等好几个师弟师妹。原本清静的仙家洞府,顿时变得如同凡间集市般热闹。
凌虚子性子跳脱随性,教徒弟也往往不拘一格,兴之所至,可能拉着你论道三天三夜,也可能丢给你一本秘籍便自个儿云游去了,什么仙门政务,都丢给大徒弟啊师弟啊谁谁谁的去干了。
大多数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被他这性子感染,整日里嘻嘻哈哈,修炼之余便是变着法子嬉闹。
唯独元景,仿佛天生就是个古板严肃的性子,小小年纪便老成持重,不苟言笑。他自律得近乎苛刻,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剑谱与打坐修炼上,与师门那欢快,甚至可以说吵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天赋与努力从不辜负人。
元景的根骨本就万中无一,加之这般心无旁骛的苦修,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不过数年光景,他便在众同门中第一个成功凝丹,实力稳稳超出其他人一大截。
好在,凌虚子这一脉风气极好,师兄师姐们虽性子活泼跳脱,有时甚至显得“不着调”,但心地纯善,从无嫉妒之心。
见他修为精进,反而与有荣焉。
也不知是谁出的好主意,全都开始叫他师兄了。
他们最大的乐趣,便是围着他这个年纪最小、却最老成的“小师兄”,七嘴八舌地逗他。
“小师兄,今日剑法可又有精进?给我们露一手嘛!”
“小师兄,别总板着脸嘛,笑一个,师姐给你糖吃!”
“小师兄,要不要帮我们做这个阵法,狠狠整师尊一把!让他上次把我们摔坑里!”
每每此时,元景总是无奈地蹙紧眉头,试图用沉默和冷淡逼退这些“骚扰”。
可他越是这样,师兄师姐们便笑得越是开怀,看他一脸隐忍、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是什么极有趣的消遣。
元景面上虽总是摆出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心底深处,却并非真的厌恶。
这种被同门环绕、吵吵嚷嚷却充满温情的生活,是他过去在华冉山那等级森严、人情淡漠的外门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
时光荏苒,元景二十出头时,已是修真界小有名气的年轻剑修。
少年人意气风发,总想着仗剑行走,斩妖除魔,印证心中之道。
他翻阅宗门卷宗,遍寻古籍记载,最终精心挑选了自己扬名立万的第一个目标——魔尊座下三十六将之一,春林。
卷宗之上,关于此魔的记载可谓劣迹斑斑:
行为放荡不羁,常以魅术惑人,掳掠凡间女子,吸食生灵精气以助长自身魔功,实乃罪大恶极之徒。
元景看得眉头紧锁,正义感与使命感在胸中澎湃,当即决定要下山,寻到此獠,为民除害,同时也让师门,让整个修真界看看他元景的剑锋!
听闻他要下山“斩妖除魔”,整个师门瞬间炸开了锅。
“小师兄!你要去对付魔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三师姐第一个冲过来,眼圈说红就红,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是啊小师兄,听说那魔头凶残得很,你一个人去怎么行?”五师兄在一旁帮腔,脸上写满了担忧,手里却偷偷往元景的行李里塞各种据说能“驱邪避凶”的古怪玩意儿。
“小师兄,带上我这个护身符,我娘去大梵音寺求的,可灵了!”
“小师兄,这是我攒的灵石,你都带上,路上买点好吃的,别亏待自己……”
“小师兄……”
一时间,山门口呜呜泱泱围满了人,这个塞一叠精心绘制的符箓,那个塞一瓶珍藏的疗伤圣药,还有塞各种奇奇怪怪、连用途都说不清的法器饰物的。场面之“悲壮”,活像他不是去挑战魔修,而是要去赴一场十死无生的鸿门宴。
元景被这群热情的同门围在中间,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一个试图往他怀里塞据说能“带来好运”的七彩鸳鸯绣囊的师妹,无奈道:
“够了。我只是去寻一个魔修切磋……不,是去除魔,不是去送死。
你们这是作甚?我还没出门就先给我哭走了。”
“小师兄!外面世界很危险的!人心叵测,更何况是诡计多端的魔修!”三师姐抹着眼泪,声音哽咽。
“没错没错!”五师兄煞有介事地附和,压低声音,“卷宗上说那春林尤其好色,小师兄你长得这般……俊俏,更要保护好自己啊!”
元景:“……”
他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急速耗尽。深吸一口气,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站在旁边、捋着胡须看热闹的师尊凌虚子。
谁知,他那向来不靠谱的师尊,见状竟也戏精附体。
凌虚子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抱住元景,用宽大的袖袍捂住脸,声音那叫一个悲切凄惨:
“呜哇!我的小七啊!为师舍不得你啊!你这一去,山高水远,魔头凶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为师怎么活啊!呜呜呜……”
......
谁家神经病师尊快领走。
元景浑身僵硬,被师尊勒得几乎喘不过气,鼻尖萦绕着师尊身上那混合了酒气和不知名草药的味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师尊一边“哭嚎”着,一边动作麻利地往他袖袋、衣襟内衬、甚至储物戒指里,接连塞进了好几件宝光莹莹、灵力磅礴,一看就知绝非凡品的护身法宝,同时耳边传来师尊压得极低的传音:
“傻小子,打不过千万别硬撑,跑!不丢人!保命要紧,宝贝更重要!”
......
行吧。
元景彻底无语。
他最终是在师兄师姐们“深情”的泪眼凝望和师尊“悲痛”的“哭送”中,几乎是带着几分狼狈地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快步下山了。
按照卷宗指示,元景一路跋涉,终于寻至传闻中春林时常现身的一片位于人魔交界地带的杏花林。
时值暮春,杏花开得正盛,如云似雪,绵延成海,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林深之处,溪水潺潺,果然见一人背对着他,倚在一棵花开得最繁茂的老杏树下。
那人身着繁复华丽的长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诡秘纹路,墨色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随风轻轻拂动。他指尖正捻着一朵飘落的杏花,姿态慵懒闲适。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并未立刻回头,只是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浸透了花香与酒意的磁性:“唔?今日这林子倒是热闹,又来一位……小客人?”
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堪称绝色的面容。肤色白皙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匠人精心雕琢,一双桃花眼眼尾微挑,流转间自带三分风流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元景身上,尤其是在他背后那柄古朴长剑上停留一瞬,唇边噙着的玩味笑意加深了几分。
“好俊的剑,好正的剑气。”他赞道,语气轻佻,“这位小仙长,杀气腾腾的,所为何来啊?”他随手抛掉指尖的花瓣,那花瓣打着旋儿,轻飘飘落在溪水中。
元景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剑身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神色冷峻,目光如电,锁定在紫袍男子身上,朗声喝道,声音清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魔头春林!你为祸人间,掳掠生灵,作恶多端!今日我元景便替天行道,取你性命,以正乾坤!”
他报出的,是师门给予的道号,象征着与过去的彻底告别,以及肩负起的新生。
春林闻言,非但不惊不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清越悦耳,与他“魔头”的身份显得格格不入。他站起身,优雅地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元景,眼神如同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什。
“为祸人间?掳掠生灵?作恶多端?”春林重复着元景的指控,眉梢挑得更高,笑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小仙长,你这都是从哪个不入流的话本子里看来的桥段?我近日在此赏花饮酒,闲来无事听听曲儿,惬意得很,可没那份闲心去做那些……嗯,无聊又掉价的事儿。”
“休得狡辩!”元景不欲与他多费唇舌,只当这是魔修惯用的迷惑伎俩。他手腕一抖,长剑“锃”然出鞘半寸,凛冽的剑气瞬间激荡开来,吹拂得周围杏花簌簌落下,“卷宗记载,铁证如山!看剑!”
话音未落,他已身随剑走,化作一道流光,挟带着一往无前的锐利剑气,直刺春林心口!
春林叹了口气,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几分:“小古板,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他身形不动,直到剑尖即将及体,才猛地抬手——这一次,不再是轻描淡写的格挡,而是屈指一弹!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元景虎口发麻,长剑几乎脱手。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气血翻涌,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
他惊骇地看向春林,只见对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周身气息已然不同,那是一种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威压。
“现在知道差距了?”春林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还要打吗?”
元景咬紧牙关,他自幼天赋异禀,何曾受过如此挫败?一股倔强涌上心头,他再次凝聚灵力,剑身光华大盛,竟是使出了压箱底的绝学——“破云斩”!
剑光如虹,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斩向春林。
春林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并指如刀,随意向前一划。一道凝练至极的紫色魔气后发先至,轻易击碎了绚烂的剑光,余势不减,重重轰在元景的护体灵气上。
“噗——”元景只觉得仿佛被一座大山迎面撞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意识瞬间模糊,魂魄都仿佛要被这一击震出体外。
在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猛地将师尊塞给他的那个刻满符文的保命金球甩了出去!
金球脱手,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春林轻“咦”一声,并未感知到多大的威胁,顺手一把将那光芒中心的金球抓在手中,饶有兴致地打量:
“这什么玩意儿?召唤法宝?啧,你们名门正派就是花样多。
你能召唤出什么来?一条小金龙?还是几道天雷?”
他话音未落,金球光芒骤然大盛,一道威严而强大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谷。光芒中,一个身影急速凝实——身着繁复庄重的仙尊正装,头戴玉冠,腰悬佩玉,神情冷峻,不怒自威,不是他那吊儿郎当的师尊又是谁?
只是……元景躺在地上,挣扎着抬眼望去,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师尊今日……怎么穿得如此正式齐整?怪……怪好看的。
他很少见师尊这般打扮,平日里多半是随意披件道袍,头发都懒得束。
那突然出现的仙尊,目光如电,先扫过地上吐血重伤的徒弟,眼神一沉,随即冷冷地锁定手持金球、一脸错愕的春林,声音寒彻骨髓:“能召唤出本尊来——够不够?”
春林看着眼前这位气势全开、与传闻中形象微妙重合的仙道巨擘,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已经黯淡无光的金球,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半晌,才挤出一句:
“……我靠。”
他抬头,目光在元景和他师尊之间来回扫了扫,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荒谬,“我看你这小子古板严肃、一根筋的性子,怎么都没想过……你师父会是他。”
仙尊闻言,冷哼一声,虽然衣着庄严,但一开口,那熟悉的、不怎么着调的味儿还是透了出来:“怎么?他师尊是我,你很不满意?”
春林干笑两声,连忙将手里的金球像是烫手山芋般抛回给元景,对着仙尊拱了拱手,姿态放低了不少——开玩笑,这位的实力据说打他们魔尊都绰绰有余,他可不想触霉头。
“哈哈,没,没,仙尊说笑了,在下岂敢不满意?误会,都是误会!在下只是想跟贵派这位……嗯,根骨奇佳、正气凛然的小弟子,切磋切磋,交流一下道法魔功,呵呵,交流一下。”
仙尊眯着眼打量了他片刻,又看了看勉强爬起来、脸色苍白的元景,倒是没立刻发作,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切磋?把我徒弟打成这样,你这‘交流’的方式,还挺别致。”
春林:“……” 他感觉这天有点聊不下去了。
元景捂着胸口,强忍着经脉中翻江倒海般的痛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向自家师尊,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眼眸里,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困惑。
他眨了眨眼,似乎想确认眼前这个衣冠楚楚、气势迫人的人物,真的是那个平时能把道袍穿出乞丐风味、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师尊。
凌虚子仙尊看着小徒弟那难得“专注”望着自己的眼神——他自动理解为劫后余生的依赖与对师尊英姿的崇拜,心中颇为受用。
正准备端足架子,等着小古板感激涕零地说些“多谢师尊救命之恩”、“师尊神威盖世”之类的场面话,甚至已经在心里琢磨着是该矜持地表示“此乃为师分内之事”,还是该趁机教育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然而,元景微微蹙着眉,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思考,然后非常认真地、带着点纯粹的不解,开口问道:
“师尊,您……您来救我,还特地换装打扮了?哎?胡子也刮了,好难得。”
空气瞬间凝固。
凌虚子仙尊那准备接受顶礼膜拜的表情僵在脸上,仿佛被一道无声的天雷劈中。
他嘴角细微地抽动了一下,看着自家徒弟那副“我只是在陈述一个观察到的事实”的认真模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噗嗤——”
站在一旁的春林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他赶紧用袖子掩住嘴,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耸动起来,那双桃花眼里盈满了快溢出来的笑意,看看一脸无辜的元景,
又看看表情精彩的凌虚子,只觉得今日这出戏,比魔界最好的戏班子演的还要精彩百倍。
凌虚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是亲徒弟,打坏了还得自己治。他无视了旁边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魔头,努力维持着仙尊的威严,对着元景咬牙道:
“……本尊那是刚好从法会上下来!还没来得及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