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红衣囡囡
胖子和陈子轩拿着地址,再次踏上了“独立”处理灵异事件的征程。这次的目的地是位于城南的一片老居民区,楼房多是七八十年代建的筒子楼,外墙斑驳,楼道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老旧社区特有的、混合着油烟和潮湿的气味。
按照林瑶提供的线索,他们找到了那栋出事的四层筒子楼。楼里住的多是些老人和外来租户,此时正是上午,楼道里还算安静。
两人先找到了报案的几户人家了解情况。丢东西的情况确实如林瑶所说,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而且有时候会失而复得,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提到那个红衣小女孩,几个住户都面露惧色,言之凿凿。
“肯定就是那个淹死的小丫头!作孽哦,这么多年了还不安生…”一个住在二楼的老太太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告诉胖子和陈子轩,“就淹死在后面那个废弃的公共水池里!那时候水池还没填,她贪玩,掉进去就没上来…穿的就是一身红裙子,她奶奶给买的生日礼物…”
胖子和陈子轩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底。他们谢过老太太,决定先去那个废弃的公共水池看看。
水池位于楼后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早已干涸,里面堆满了垃圾和碎石,池壁布满青苔。即使是在白天,这里也显得格外阴凉。
陈子轩拿出罗盘,指针在这里微微偏向水池方向,但并不剧烈,显示此地的阴气并不算特别浓郁,只是有残留。
“看来她主要的活动区域不在这里,或者说,她的执念核心不在此处。”陈子轩分析道,“偷东西,又还回来…像是在玩,或者…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胖子挠头,“一个小女孩,能找啥?”
“去她生前住的地方看看?”陈子轩提议。
两人又返回楼内,多方打听,终于问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淹死的小女孩家原来住的房间——就在这栋楼的三楼,如今早已换了不知多少任租客。
他们来到三楼那户人家门口。房门紧闭,里面似乎没人。陈子轩凝神感应,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孩童气息的阴性能量萦绕在门口,但很淡。
“她不在这里长待,只是偶尔会回来…”陈子轩判断。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闹声和一个女人的呵斥声。两人循声下楼,看到二楼一户人家门口,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脏兮兮的、缺了只眼睛的布娃娃。他妈妈在一旁又气又急。
“你这孩子!又从哪里捡来的脏东西!快扔掉!”
“不嘛!不嘛!是我的!是小姐姐给我的!”小男孩哭喊着,把布娃娃抱得更紧了。
小姐姐?胖子和陈子轩心中一动,走上前去。
“大姐,怎么回事?”胖子尽量让自己的圆脸显得和蔼可亲。
那女人看到陌生人,有些警惕,但见胖子面相憨厚,陈子轩也穿着体面,便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捡来个破娃娃,非说是楼道里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姐姐送给他的,怎么劝都不肯扔!”
红衣小姐姐!送娃娃?
胖子和陈子轩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那个灵体小女孩!她不是在偷东西,而是在用这种方式…和别人互动?或者,寻找玩伴?
陈子轩蹲下身,温和地对小男孩说:“小朋友,告诉哥哥,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姐姐,长什么样子?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小男孩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小姐姐…白白的,头发短短的…她不说话,就是看着我笑…然后把这个娃娃塞给我,指了指楼上…”
指了指楼上?胖子和陈子轩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看去,是通往四楼的楼梯。
谢过这对母子,两人立刻上了四楼。四楼相比下面更加安静,住户似乎更少。陈子轩手中的罗盘指针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指向走廊尽头的一个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楼道里公用的杂物,破旧桌椅、废弃花盆之类。在杂物堆的阴影里,两人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小身影,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抽动,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就是她!
胖子和陈子轩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仔细观察。那小女孩的灵体非常淡薄,气息微弱,并没有任何攻击性或怨气,反而透着一股浓浓的孤独和悲伤。
“她好像…很难过?”胖子小声道,心里的害怕被一种莫名的同情取代。
陈子轩点了点头,他尝试着散发出一丝温和的意念,如同张清玄教过的那样,带着善意的询问,缓缓靠近:“小妹妹…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那小女孩的灵体微微一颤,缓缓转过头。她的脸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五官清秀,只是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哀伤。她看着陈子轩和胖子,没有说话(灵体通常无法直接与活人言语交流),但一段破碎的、充满委屈和执念的情绪波动,传递了过来——
想要娃娃…唯一的娃娃不见了…找不到…他们都说我是坏孩子…没人跟我玩…好想奶奶…
伴随着情绪,还有一些零碎的画面:一个破旧但温馨的房间,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在灯下缝补一个布娃娃…小女孩开心地抱着娃娃…后来,奶奶不见了(去世?),房间来了陌生人,把她心爱的娃娃扔掉了…她追出去,却在水池边滑倒…
原来如此!胖子和陈子轩恍然大悟。这个小女孩并非恶意捣乱,她只是执着地在寻找她生前最珍视的、奶奶送给她的布娃娃!那些“偷”来的小物件,或许是因为它们和她的娃娃有相似之处,她拿来看看,发现不是,又失望地放回去(或者恶作剧地放到别处)。她渴望玩伴,所以会送东西给楼里的小孩,但她的形态吓到了别人。
她的执念,就是那个被扔掉的布娃娃。
“她的娃娃…会不会还在楼里?或者被扔到那个水池垃圾堆了?”胖子推测。
“有可能!去找找看!”陈子轩也觉得这是关键。
两人立刻分工,胖子去楼下那个废弃水池的垃圾堆里翻找,陈子轩则在楼里询问老住户,看有没有人记得几十年前被扔掉的那个娃娃。
功夫不负有心人。胖子忍着恶心,在水池边的垃圾堆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腐烂的破箱子底下,找到了一个几乎被泥土和污垢覆盖、残缺不全的旧布娃娃!虽然脏破不堪,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轮廓,和那个小男孩手里拿着的有点像,但更旧,更破。
与此同时,陈子轩也从一位住在楼里几十年的老人口中证实,当年小女孩去世后,她家的东西确实被后来的租客清理过,很多东西都当垃圾扔了,包括她最喜欢的那个布娃娃。
两人拿着那个脏兮兮的破娃娃,回到了四楼走廊。
当那个红衣小女孩的灵体看到胖子手中的娃娃时,她空洞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想要扑过来,但又有些怯生生地停住,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小小的身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陈子轩将娃娃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和胖子后退了几步。
小女孩的灵体飘了过来,蹲下身,伸出虚幻的手,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那个脏破的娃娃,尽管她无法真正触碰到。但她脸上露出了满足而开心的笑容,那笑容纯粹而明亮,驱散了她周身的哀伤。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奶奶…
强烈的释然和开心的情绪弥漫开来。
随着这份执念的达成,小女孩的灵体开始变得越发透明、晶莹。她最后抬起头,对着胖子和陈子轩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整个身影化作点点柔和的光粒,如同萤火虫般,缓缓上升,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那萦绕在楼道里的、微弱的阴冷气息也随之彻底消失。
“她…走了?”胖子看着空荡荡的角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解决了问题,但想到小女孩的经历,还是有些唏嘘。
“嗯,执念已了,她去她该去的地方了。”陈子轩叹了口气,心里也沉甸甸的。这次经历,让他真切地感受到,灵异事件背后,往往藏着不为人知的悲欢离合。
两人将那个脏破的娃娃小心地收拾好,在楼后的空地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埋了,算是给这段往事一个彻底的终结。
回到扎纸店时,已是下午。两人将经过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张清玄。
张清玄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评价他们做得好坏。但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给他们布置新的抄写任务,而是对胖子说:“晚上加个菜。”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老板隐晦的认可!他立刻眉开眼笑:“好嘞老板!包在我身上!”
当晚,胖子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好菜:葱烧海参,油焖大虾,清蒸鲈鱼,还有一个冬瓜排骨汤。算是庆祝他们第一次独立、圆满(在老板看来可能不算圆满,但没出岔子就算成功)地解决了一个灵异事件。
张清玄沉默地吃着。海参软糯,大虾鲜甜,鲈鱼嫩滑,汤味醇厚。他细嚼慢咽,看似面无表情,但下筷从容。体内的星火平稳跃动,似乎也享受着这份带着些许成就感的宁静。‘胖子今晚的菜,很有水准。’他心里想着。
吃完饭,张清玄看着因为解决了事件而有些兴奋,又因为小女孩故事而有些感慨的胖子和陈子轩,缓缓开口。
“世间灵异,并非皆可一剑斩之。知其缘由,解其执念,亦是正道。”
他顿了顿,看着若有所悟的两人。
“《基础符箓大全》第五十一到一百页,抄写五遍。三天后交。”
胖子和陈子轩:“!!!”
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得意瞬间被现实的残酷击碎。果然,老板还是那个老板!
两人苦着脸,认命地跑去拿书和纸笔。
张清玄看着他们的背影,端起茶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路还长,慢慢来吧。至少,他们今天迈出了不错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