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
尊胜寺内,阿古给真金穿着老年衣服:“天气凉了,倒不容易捂出痱子了。”
展和在一旁思忖道:“那个透露消息过来的人会是谁呢?”
真金并不上心,反正以他对杨琏真迦的了解,本次竞扑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利益当前,放消息过来的无非不是另外三家,现在既是知道杨琏真迦内定了李整,那他到时搅黄便是。
换好衣服后,真金一个人出了门。最近他没让展和暗中保护凌枝了,凌枝的身边有赵砚,很安全。他也怕哪天被凌枝发现了,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
——
翁厨内,柳絮给玉米换上一身帅气的衣裳,给玉书化上一个可爱的美妆。
陈亦安送赵昺回到朝廷后就要返回临安了,他是秘密的第四家竞扑商,凌枝马上就要去陈亦安那里了,所以今晚带玉书玉米出去吃顿好的。
完后柳絮伸手要给凌枝化,凌枝一下挡开:“你干嘛?”
“哎呀别装了。”柳絮撕掉凌枝的胡子,疼得凌枝一下子捂住嘴。
“我早就知道了,凌姑娘。”
“凌姑娘?”凌枝一脸懵逼。
“不然呢?”柳絮装嫩地眨了眨眼。
凌枝愣了半晌:“赵砚说的?”
“还用得着他说吗?从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啊?”
不只凌枝惊讶,玉书玉米也惊讶了。
柳絮瞧着他们的样子,憋着得意的笑容说:“傻不傻啊一群人,还想瞒我呢。我是个医者,岂能看不出男女有别?
男女本身线条不同,颧骨高低不同,男性脸部具有阳刚之气,女性脸部则具有阴柔之美。
虽然你点了雀斑粘了胡子,扮演起男人来有时候确实惟妙惟肖,但总归是假的。
阳刚与阴柔,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男女有别的气质,是很难改变的。”
服了,凌枝真是服了。
“那你之前怎么没有戳穿我呢?”
“有必要吗?你女扮男装,自有你的原因。”
“所以你成天看着我,就跟看个表演的猴子一样?”
“嗯哼~”柳絮毫不客气,惹得玉书玉米哈哈大笑。
凌枝默默把胡子重新粘上,她今天还是个男人,她不化妆。
“柳姑娘,你真的好聪明,我看那个真正邪的人并非纯儿,而是你。”
“哈哈哈哈。”柳絮乐乐呵呵出门去。
“等等。”凌枝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拳头大的东西丢过去:“送你的。”
柳絮没有多想,顺手接住,然后咔嚓一下,她的手指就被夹住了,一股生痛。吼道:“你怎么总是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破机关啊。”
凌枝歪头一笑:“我的专业。”
柳絮没听懂,凌枝背起书包,拉过孩子的手,错过她的肩膀,得瑟地说:“你有本事又一眼看穿呀。”
柳絮:“……”
不知不觉夕阳散去,黑夜悄无声息地降临。
凌枝把玉书玉米往天府楼带,这时候的饭菜基本咸甜口味,她吃了那么多地方,只觉得天府楼的火腿才有点四川的味道。
在路上凌枝本想给玉书玉米好好交代一下,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她离开不过一个月,说多了就跟自己不回来了似的。
天府楼在东街的瓦舍,夜生活已开始,各种乌烟瘴气吆喝叫卖,人流涌动的非常多。
凌枝抿了抿唇,说到吃的,她突然好想吃顿火锅。到处张望,这时代好像真的没有辣椒?
突然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凌枝心墙跳了跳,竭力压制住激动,没有立即呼喊对方。
都看到了,玉米惊喜地出声:“老伯,是老伯诶!”
凌枝捂住玉米的嘴:“先别急!”
玉书诧异地问:“为什么?是老伯诶,是老伯诶!”
“我知道,先等等。”
凌枝牵着他们穿过人流跟着老头,全部忍住激动没有出声。
老头一个人,还是佝偻着背,正在一个小摊位面前跟人说着话。看样子不是买东西,也不是饿了,而是询问着什么。
距离有点远,凌枝没有听清,牵着孩子刚凑近一点,老头又去另一个摊位了。
凌枝又跟过去,这次听着了些,老头同样不是买东西,而是有一句没一句跟商贩老板唠着价格啊销量啊什么的。
“这老头,又在捣什么乱?”凌枝心犯嘀咕,老伯一个流浪汉搞得跟个管理者似的。
很快,有人不服他了,推他:“去去去,不买东西就走远点,瞎打探什么?”
老头憨笑着不走。
那个商贩瞪他:“你走不走?你走不走?”
老头还是不走。
商贩逼急了,撩起锅铲要开砸,老头立马将脑袋一捂,灰溜溜走了。
“哎呀!”凌枝啧啧直叹,这老头咋还是那么招人烦呢。
“现在可以了吧?老伯给我们送过药的呢。”玉米等不及了,拽住凌枝的衣服。
玉书也拉扯着她。
凌枝就低头看了他们两个那么一眼,再抬首老头就不见了。
“人呢?”
俩孩子急了,大声呼喊:“老伯!老伯!”
此时的真金正在他们的背后,背对着他们。他今天不是来偶遇,而是来了解一下东街的情况,看看野利羌经营得怎么样。
听到孩子的呼喊,真金回过头去,透过嘈杂人群,看到凌枝牵着孩子立于街头,左右张望,神情微有慌张。
就像上次分别那样,凌枝背着她的全部家当,左右拉着孩子,不知道下一步的生活会是怎样。
他们都很弱小,却好有力量。
“呵呵!”真金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盼望了无数次,没想真的被眷顾到,偶遇了。
他快速走近他们,在凌枝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装作不认识道:“是你们在叫我吗?”
凌枝回眸见是他,一股不知名的亲切感倏地蹿起来,声音都有些沙:“老伯!”
真金故作惊讶道:“小凌丁?”
“老伯,老伯!”玉书玉米扯住真金的衣袖,恨不得要飞起来。
“玉书,玉米。”真金蹲下,左右抱住他们。
凌枝也蹲下:“老伯,您还活着呐?”
真金白她一眼:“你这话说得!”
“呵呵,我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那意思,你是觉得我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可不,您刚刚差点又被人打了。”
“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我想帮你,可你不见了,你就说吧,你能活到现在,是不是个奇迹?”
“诶?我说你这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哈哈哈哈。”俩孩子放声大笑。
真金也笑,亲切地帮孩子把刚刚拥抱时候蹭乱了的衣领理好。
凌枝也开心,鼻尖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