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苏州河码头,雾气弥漫,寒意刺骨。废弃的仓库阁楼下,两拨人沉默地做着最后的准备。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顾清翰和阿成,还有一名叫大壮的战士,已经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和少量用来制造痕迹的物品。他们将要扮演陆震云和小七,主动去吸引敌人的火力。
另一旁,军医老周和小七,以及另一名沉稳的战士铁柱,则小心翼翼地将陆震云安置在连夜赶制、铺了厚厚软垫的简易担架上。陆震云依旧极其虚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他强撑着精神,目光始终追随着顾清翰忙碌的身影。
一切准备就绪。分别的时刻到了。
顾清翰走到担架旁,蹲下身,目光与陆震云交汇。黑暗中,彼此的眼神都复杂难言。顾清翰轻轻整理了一下盖在陆震云身上的薄毯,低声道:“震云,路上一切听老周和小七的安排。到了地方,安心养伤,什么都别想。”
陆震云的手从毯子下艰难地伸出来,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了顾清翰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个病人。他呼吸急促,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清翰……你答应我!”他死死盯着顾清翰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来找我!”
顾清翰反手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用力攥紧,仿佛要传递某种坚定的力量。他迎上陆震云充满担忧和近乎祈求的目光,郑重地、一字一顿地承诺:
“我答应你。一定活着去找你。”
没有更多的话语。顾清翰松开手,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担架上的人,然后果断地转向老周和小七,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震云,就交给你们了!”
老周重重点头:“放心!”
小七红着眼圈,哽咽道:“顾先生,你们……千万小心!”
顾清翰不再犹豫,对阿成和大壮一挥手:“我们走!”
三条黑影迅速融入码头边的雾气中,向着与陆震云转移路线完全相反的闸北方向潜行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这边,老周低声道:“我们也该动身了,趁现在雾气大。”
小七和铁柱抬起担架,脚步放得极轻极稳,沿着河岸向下游的黑暗深处走去。
担架上,陆震云努力侧过头,望向顾清翰消失的方向,直到视线被浓雾和夜色彻底阻断。他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被毯子掩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担忧像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他知道,顾清翰此去,是踏入了最危险的漩涡。
而另一边,快步疾行的顾清翰,同样心如刀绞。他不敢回头,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前方的路上,但陆震云苍白的面容和那句“一定要活着”的嘱托,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
两支小队,背负着不同的使命,在危机四伏的上海滩夜色中分道扬镳,奔向未知的命运。分离的苦涩和对彼此安危的深切忧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