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手凝视着眼前这个面容尚带稚气,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的少年,心中那份因他惊人洞察力而产生的震撼,逐渐压过了对他身份和消息来源的好奇。她感到自己仿佛在迷雾中摸索时,突然看到了一座指引方向的灯塔,尽管这灯塔本身也笼罩着谜团。她暂时将那些疑虑按下,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弟子请教师长般的、罕见的真诚语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最沉重的问题:
“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如此……独特而深刻,那么……”她略微停顿,组织着语言,“你认为,木叶的未来,究竟该如何走下去?”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佐助,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既然你已经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么多沉疴旧疾,那么,改正的方法、前进的道路,又是什么?”
佐助(或者说,他体内那属于钟明的灵魂)闻言,并没有立刻给出一个详细的、按部就班的改革方案。他缓缓转过身,再次将背影留给纲手,面向窗外那片在焦土与瓦砾中顽强开启重建的村落,目光则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投向了更远方那广袤、混乱而危机四伏的整个忍界。一声深沉得与他年轻外表毫不相符的慨叹,无声地逸出唇间。
“纲手大人,”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超越了一村一国之争的宏大视野,仿佛从极高的天穹俯瞰着这片大地,“您刚才所列举的那些,宇智波的悲剧、日向的妥协、团藏的黑暗、三代目的优柔寡断……这些都只是木叶内部具体呈现出的‘症状’,是疾病发作时表现出来的高烧、疼痛与溃烂。”
他略微停顿,让接下来的话语拥有更重的分量。
“但真正的病根,那滋生这些脓疮的毒素,或许……并不局限于木叶这一村之地,甚至不局限于火之国一国之疆。”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带着一种洞悉根源后的悲悯,仿佛一位医者面对的是整个生态系统染上的沉疴:
“说到底,问题可能出在支撑整个忍界运行了数十年的那套秩序本身。出在国与国、村与村之间,那套信奉弱肉强食、以邻为壑、将武力作为最终仲裁者的丛林法则上。出在缺乏一个真正公正、能够超越大国意志、有效约束权力、调解纷争的普世法度与机制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般敲击着纲手的认知边界:
“这个由世世代代积累的仇恨驱动、依靠任务佣金和大国施舍勉强维系、将活生生的忍者作为可消耗的战略工具、让和平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城堡般短暂而脆弱的世界……”
他最终给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诊断,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宣判般的冷峻:
“……从根子上,已经病入膏肓了啊。”
这番将问题拔高到对整个忍界现行秩序进行根本性质疑的论断,让她心神剧震,几乎站立不稳!她以往所有的思考,无论是作为忍者还是作为火影候选人,其边界都从未超出过“如何让木叶更强”、“如何在五大国的博弈中为木叶争取更多利益”、“如何改良木叶内部的制度”。而眼前这个少年,却轻描淡写地将木叶的问题归因于整个世界的“病态”,直接质疑并试图否定这运行了数十年的、被视为天经地义的规则!
这已远远超出了治理一个村子、改革一项制度的范畴。
这关乎如何……重塑一个时代!
这个少年心中所图谋的格局,他所眺望的远方,其广阔与深远,远远超乎了她最大胆的想象。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混合着一种奇异的、被引领的期盼,悄然在她心底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