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离开“清心茶馆”,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很快就把那个倒霉的骗子老道抛在了脑后。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个无聊生活中的小插曲,连调剂品都算不上。
然而,有些因果,一旦种下,便会自行生长。
那老道,本名赵德柱,确实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靠着一点粗浅的察言观色和故弄玄虚混饭吃。他连自己祖上是否阔过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体内那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巫族血脉。
但就在刚才,凌夜为了“清净”,屈指弹出的那道蕴含“真言”与“破妄”道韵的波动,目的虽是让他口吐真言,其本质却是一丝精纯至极、位阶极高的洪荒规则之力。
这丝力量对于凌夜而言,微不足道,如同呼吸。但对于赵德柱那沉寂了不知多少代、近乎彻底凡化的巫族血脉而言,却不啻于一声惊天动地的春雷!一滴落入沙漠的甘泉!
赵德柱连滚带爬、羞愤欲绝地逃回自己那个位于城中村的破旧出租屋,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既后怕又疑惑自己刚才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把所有老底都抖出来。
“撞邪了!一定是撞邪了!”他嘴里念念叨叨,感觉浑身发冷。
但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股“发冷”的感觉并非来自恐惧,而是体内仿佛有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流”在乱窜!这股气流所过之处,带来一种轻微的麻痒和……力量感?
他试探着握了握拳头,似乎比以前更有力了?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看墙角的一只爬过的蟑螂,那蟑螂的动作在他眼中仿佛变慢了一丝?
“这……这是?”赵德柱愣住了,忘了之前的羞耻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隐约的激动。他想起自己忽悠人时常说的“打通任督二脉”、“激发潜能”之类的鬼话,难道……难道自己真的遇到高人了?那个在茶馆里喝白开水的年轻人?
他努力回想凌夜的样貌,却只记得一个模糊的、慵懒的轮廓,细节一片空白。
“高人!一定是高人点化!”赵德柱猛地从床上坐起,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虽然是个骗子,但也向往着那些玄之又玄的力量。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要迎来转机了!
他并不知道,这并非什么点化,只是他体内那丝微末血脉,被凌夜无意间逸散的一丝道韵被动激活了亿万分之一。这点变化,距离真正的修行门槛还差着十万八千里,顶多让他比普通人身强体健、耳聪目明一点点,寿命可能延长个三五年。
但这一点点变化,对于一个在底层挣扎、渴望改变的骗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不再去想行骗失败的事情,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姿势很不标准),努力去感受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飞天遁地的高人……
这一切,凌夜自然毫不知情。他正站在一个家电卖场的橱窗外,看着里面播放的新闻节目。
“……本台最新消息,关于日前昆仑山西北部发生的特殊地质活动,权威专家已初步认定,为罕见的‘冻土深层气爆’现象,伴随特殊的光学折射,形成了此前网络上流传的所谓‘巨型金色光罩’奇观。目前该区域能量活动已趋于平稳,相关部门已解除封锁,但出于安全考虑,仍不建议公众前往……”
新闻画面上,还配了一段模糊的、显然是远距离拍摄的视频,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钟形轮廓笼罩在山坳上方,散发着煌煌之威,虽然只是虚影,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镇压一切的磅礴气势。
正是东皇钟虚影。
凌夜看着新闻里那位一本正经解释“冻土气爆”和“光学折射”的所谓专家,嘴角微微抽搐。
“冻土气爆?这帮人编理由的能力倒是越来越娴熟了。”他哑然失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引起普通民众的恐慌,也符合他“咸鱼不想被打扰”的核心诉求。
就在这时,新闻画面切换,出现了龙渊负责人张明远接受采访的镜头。他换上了一身严肃的西装,打着领带,面对镜头从容不迫,表示相关部门已妥善处理此次事件,确保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感谢社会各界关注云云。
凌夜看着电视里人模狗样、一脸正气的张明远,再想想前几天在自己别墅里捧着玻璃杯激动得发抖的老头,忍不住乐了。
“啧,演技不错,是个当官的材料。”
他对此并不意外。龙渊作为处理异常事件的特殊部门,掩盖真相、稳定社会是其基本职责。
就在这时,凌夜裤兜里那个老式诺基亚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还是张明远的加密号码。
凌夜撇撇嘴,按了接听键,没好气地说:“又干嘛?‘外卖’配送费很贵的,上次是友情价,这次得加钱了啊。”
电话那头的张明远似乎被噎了一下,干咳两声,语气依旧恭敬无比:“凌先生您说笑了!再次感谢您此次出手相助,挽救了无数生命,稳定了局势!”
“客套话省省,直接说事。”凌夜打断他。
张明远连忙道:“是是是!主要有两件事向您汇报。第一,昆仑遗迹已被成功封印,能量正在平稳消散,一切顺利!第二,我们根据您……呃,您清理掉的那些‘垃圾’留下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初步锁定了一个潜伏在国内、信奉所谓‘上古魔神’的隐秘组织,代号‘黑煞’。我们正在加紧追查。”
“黑煞?”凌夜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估计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喽啰自封的,“哦,知道了。还有事吗?”
张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凌先生,那个……金色的钟形……法宝虚影,不知我们是否需要……”
“不用管它,能量耗尽了自然会散。”凌夜知道他想问什么,“还有,别再为这种事打电话来了,我很忙。”
说完,直接挂断。
他确实很忙,忙着思考晚上是吃红烧牛肉面还是老坛酸菜面。
将手机塞回裤兜,凌夜最后看了一眼电视里还在侃侃而谈的张明远,转身离开了橱窗。
昆仑之事,对他而言,已如清风拂过,了无痕迹。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苏晚晴那丫头闭关几天了,冰箱里的存货还够不够他吃到她出关。
“唉,当个咸鱼,也要为生计操心啊。”他摇头晃脑地感叹着,朝着别墅的方向溜达回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