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的拳头还悬在半空，拳风掀起的水浪刚刚落下，赤色符文在泉底缓缓沉降。他没再追加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呼吸却像卡了顿的短视频——吸到一半就卡住，呼出去又带点颤音。
“这玩意儿上头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是我控制战意，现在感觉是战意在带我飞。”
白站在训练区边缘，手里捏着一只用糖纸折的纸鹤，闻言抬眼：“你不是想当教练吗？地狱级的，总不能自己先被副本反杀。”
“我这不是怕系统给我来个‘超时扣分’嘛。”星玄耸肩，“再说了，谁家金手指还会主动播放《义勇军进行曲》？这都快成红色教育基地主题曲了。”
话音刚落，怀表轻轻震了一下。
【叮~】
“战意增幅模块运行稳定，位面锚点校准中……”
星玄刚松了口气，系统的声音却突然卡了个壳，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失败：“警告：检测到外部精神波动干扰，频率与当前空间规则冲突，建议立即屏蔽。”
“等等。”他皱眉，“什么波动？”
灵汐原本正飘在泉心上方，小脚丫轻轻点着空气，忽然整个人僵了一下，连抱着的布偶“小树”都差点脱手。
她没说话，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听风里的什么东西。
“怎么了？”星玄走近两步。
“他们在唱歌。”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话，“跑调了，但唱得很认真。”
白抬手摸了摸眼罩边缘，指尖在千本折鹤上轻轻划过：“系统说要屏蔽？”
“嗯。”星玄盯着系统提示，“说是‘次元杂波’，可能影响穿越稳定性。”
“那就别屏蔽。”白说得很平静，“杂波也是信号。有人发，就得有人接。”
星玄沉默两秒，忽然笑了：“行，那就让它响着。反正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带bGm穿越了。”
他转头看向灵汐：“你能听清歌词吗？”
灵汐眨了眨眼，奶声奶气地张嘴，哼出第一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调子歪得像是被猫踩过的钢琴键，最后一个“们”字还破了音。
星玄愣了两秒，噗地笑出声：“你这版本，放广场舞都得被投诉扰民。”
白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没说话，但手指松开了折鹤。
灵汐却不服气，小脑袋一扬：“我这是原汁原味还原！他们唱得比我还难听！”
“不至于不至于。”星玄摆手，“至少你没破锣嗓子还加方言口音。”
他说着，闭上眼，试着去捕捉那股旋律。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只有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循环播放“干扰源未清除”。可当他不再刻意去听，而是回想那些战士的脸——老赵塞糖的手、小李点燃引信时的笑容、白在火堆旁写证词时划破纸面的笔尖——那旋律忽然就钻了进来。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低沉、沙哑、断断续续，像一群人在风雪里硬撑着嗓子吼出来的。
他的呼吸慢慢稳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战斗的惯性。肌肉的紧绷感开始退去，但那份战意没消失，只是换了种形态，像烧红的铁被浸入冷水，表面安静了，内里依旧滚烫。
“原来不是要压下去。”他睁开眼，“是得让它喘口气。”
灵汐点点头，又哼了起来，这次没跑调，反而用一种古老歌谣的节奏，把那首歌的旋律轻轻托住。星辰碎屑从她袖口滑落，在空中凝成一道道微光音符，缓缓沉入泉水。
赤印再次亮起，但这次不是剧烈震颤，而是像心跳一样，一拍一拍，稳稳地跳动。
系统提示音变了：“外部精神波动已接入，经分析……为高浓度集体意志残响。判定为合法情感数据流，允许共存。”
“听见没？”星玄对着怀表说，“群众呼声都上热搜了，你还想限流？”
系统沉默三秒，电子音里透着一丝委屈：“……我只是怕穿越翻车。”
“翻车也得载着他们一块翻。”星玄咧嘴一笑，“咱们这趟不是送货，是带人回家。”
白站在两人身后，没再说话。但他解下了背上的包，从里面取出一本边缘磨损的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用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此非传说，乃真实发生。”
写完，他合上本子，轻轻放在训练区的石台上。
灵汐忽然睁开眼，瞳孔一瞬间转为琉璃色，随即又恢复银白。
“他们说……”她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直接在脑子里响起，“谢谢你们，活下来了。”
星玄怔了一下，随即笑了，银发在空间微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我们也会替他们，走下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怀表剧烈震动，一圈白光从表盘扩散开来，迅速笼罩三人。
“位面锚点锁定，准备穿越。”系统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灵汐的歌声还在继续，稚嫩、歪斜，却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把这片空间和那个风雪交加的世界紧紧缠在一起。
白站在光中，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摩挲着那只糖纸折的纸鹤。
星玄最后看了一眼泉底的赤印，那道符文正缓缓沉入地基，像一颗埋进土壤的种子。
他知道，下次再回来时，它可能已经长成一片火海。
白光吞没视野的前一秒，风里那首歌终于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三个人并肩站立的剪影，一动不动，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星玄的右手还搭在怀表上，指尖微微发烫。
灵汐的脚尖离地三寸，小树被她抱得很紧。
白的影子拉得很长，眼罩下的千本折鹤，在光消失的瞬间，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