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灯笼吹得晃了几下,星玄拉着灵汐拐进一家早点铺子。锅里煎着饼,油香混着葱花味扑鼻而来。
“吃点东西。”他说,“明天一早还得去兵部。”
灵汐抱着小树,脑袋一点一点,“大哥哥的心跳今天慢了些,不像昨天那么乱了。”
“那是好事。”星玄咬了口饼,“说明他还没倒下。”
她抬头,“我们要帮他说话吗?”
“先看看。”他擦了擦嘴,“这种人,光靠嘴救不了。”
天刚亮他们就到了兵部门口。星玄换了身襕衫,腰间挂着翰林院的牌子,是昨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灵汐缩在星砂斗篷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别乱跑。”他低声说,“等我信号。”
“我知道。”她小声哼,“你每次说‘等我信号’,最后都变成‘快跑’。”
星玄没理她,整了整衣领走上前。
守门的小吏拦住他,“干什么的?”
“奉命参议军务。”星玄递上一张空白折子,“刚从南京调来。”
小吏翻了翻,见纸面干净,抬头打量他,“怎么没盖印?”
“路上耽搁了。”星玄笑了笑,“大人通融一下,我是来听会的,不插话。”
小吏犹豫片刻,还是放他进了外厅。
西厢房里声音不小,隔着窗都能听见。
“京营空虚,鞑子随时南下,不如暂避南京!”
另一个声音立刻压过去:“谁再提南迁,斩立决!”
星玄挑了挑眉。
这嗓门,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被冤枉快死的人。
他悄悄靠近窗户,看见于谦站在案前,脸色铁青。几个官员低头坐着,没人敢抬头。
“土木堡一战,皇帝被俘,京中无主。”于谦扫视众人,“若此时弃城,百姓何辜?军队何依?天下何望?”
没人接话。
“我已于昨日下令,调各路勤王兵入京,粮草已备,城防加固。”他拍了下桌子,“只要守住一个月,敌势自退!”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可皇上还在北边……”
“现在没有皇上!”于齐厉声道,“只有大明!”
星玄嘴角动了动。
硬气。
难怪历史上这人能撑起半边天。
会议散了,官员们陆续出来,一个个低着头,像刚挨过训的学生。
于谦最后一个走出屋子。他身形高大,走路却有点跛,右腿似乎受过伤。脸上的疲惫藏不住,但背挺得笔直。
星玄正想上前搭话,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一下。
回头一看,灵汐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手里捏着一片闪着银光的东西。
她挣脱星玄的手,几步跑到于谦面前,仰头说:“大哥哥,给你个宝贝。”
于谦一愣,低头看这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小孩。
灵汐不由分说,把那片星辰碎屑塞进他袖子里,然后飞快后退,躲到星玄身后。
于谦怔住,慢慢伸手摸了摸袖口。那东西贴着皮肤,竟传来一阵暖意,像是冬天喝了口热汤,从胸口一直流到指尖。
他看着星玄,“这是令嫒?”
“家中小女,不懂规矩。”星玄拱手,“冒犯大人。”
“无妨。”于谦看了看灵汐,又看了眼星玄,“此女眼神清明,不像寻常孩童。阁下气质也不似普通文官。”
星玄心里一紧。
这人眼光太准了。
“在下只是路过京城,听闻兵部议事,特来学习。”
于谦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朝书房走去。
星玄抱着灵汐往门外走,脚步不快,耳朵却竖着。
身后有小吏低声议论:“于大人今天又顶撞了徐侍郎,真是不怕得罪人。”
“他不怕,我们怕啊。”另一个叹气,“现在谁不知道,石亨和徐有贞正盯着他,就等一个机会。”
“可要是没人守京城,咱们全得跑路。”
“那你去说啊!谁敢跟于大人一样拍桌子骂人?”
星玄听着,嘴角微动。
这帮人嘴上抱怨,心里其实服气。
回到街角,他放下灵汐。
“怎么样?”他问。
“他心很重。”灵汐靠在他腿边,“装了很多事,压得喘不过气。但他不肯弯。”
“那就更不能让他死。”星玄看着兵部门口那对石狮子,“一个肯为别人扛事的人,不该被历史砍头。”
“你要怎么帮?”灵汐抬头。
“先让他活过明天。”星玄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白那边还没消息,说明政变还没开始。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知道他们会动手。”
“可他们人多。”
“但他们心不齐。”星玄笑了,“石亨想当功臣,徐有贞想掌权,曹吉祥想捞好处。三个贪心的,打不过一个不要命的。”
灵汐眨眨眼,“所以你是不要命的那个?”
“我不是。”星玄收起怀表,“我是那个让他们都不敢动手的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
日头已经升到中天,街上行人多了起来。几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走过,脚步匆匆。
星玄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把灵汐挡在身后。
“记住,接下来几天,别再送东西。”他说,“哪怕你想保护他。”
“为什么?”
“因为你送一次,他们就会多盯他一眼。”星玄压低声音,“我们现在要让他看起来一切正常,越平常越好。”
灵汐点点头,抱紧了小树。
“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她说,“他的心跳,我一直听着。”
星玄没说话。
他知道灵汐在意这个人。不只是任务,是真心觉得这人不该死。
就像当初她在火影世界非要救那个快要断气的小忍者一样。
有些人心软,是因为活得久。
有些人硬气,是因为看得清。
于谦就是后者。
他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辆马车停在兵部门口,下来个穿紫袍的官员,满脸横肉,走路带风。
星玄瞳孔一缩。
石亨。
比预计时间早了两天。
他拉起灵汐,“走。”
“去哪?”
“找个能看到兵部后墙的地方。”星玄加快脚步,“戏台子刚搭好,演员就到了,这场戏,得从幕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