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还在震。
星玄的手指悬在那根刚冒出来的黑色金属杆上方，指尖残留着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红光触感。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怀表表面泛起的一层淡蓝波纹。
下一秒，一道机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
“叮~”
星玄皱眉。
“新任务已锁定：宝可梦·伽勒尔地区。”
他愣了一下，“现在？”
“检测到情感熵值异常升高，优先级上调。”系统的声音顿了顿，“目标人物：小豪。行为模式：高频捕捉，零互动饲养。受影响宝可梦数量：87只。情绪状态：持续性压抑、孤独、被抛弃感。”
星玄缓缓收回手，站直身子，“所以这回不是打怪升级，是心理疏导？”
“纠正：是情感修正。”系统说，“任务目标——重建人类与宝可梦之间的信任关系。完成条件：至少三只原拒食、拒训练的宝可梦主动回归训练流程。”
星玄转头看向灵汐。
她已经不在花田边了。
小姑娘蹲在石台角落，两只小手捧着布偶小树，脸贴得极近，嘴里哼着一段断断续续的调子。她的银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但星玄能看到她嘴唇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他走过去。
灵汐没抬头，声音很轻：“它们在哭。”
“谁？”
“被抓走的那些。”她终于抬眼，瞳孔颜色有点晃，像是月光下的湖面，“有的被关在球里一整天，连风都没吹过。有的刚见面就被丢进仓库，连名字都没有。它们以为自己不够好，才没人要。”
星玄沉默了几秒，“小豪不是不想养，是他根本没意识到问题。”
“但他每天都笑。”灵汐摇头，“戴着帽子，拿着手机，拍完照就跑。宝可梦以为那是开心，其实是……任务完成。”
她把小树抱得更紧，“星星哥哥，你知道最难过的是什么吗？是它们还在等。哪怕没人陪，它们也每天对着球口往外看，希望下一次打开的时候，那个人能蹲下来，说一句‘今天过得怎么样’。”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远处忠魂花轻轻晃了晃，像是被风吹过，可这里根本没有风。
星玄摸了摸怀表，“所以这次的任务核心，不是教小豪怎么抓更强的宝可梦，而是让他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对！”灵汐突然站起来，从星砂斗篷里翻出一块巴掌大的石板，上面刻满了弯弯曲曲的符文，“我早准备好了！沟通符文阵，能让人类短暂听懂宝可梦的情绪语言。”
“情绪语言？不是翻译？”
“宝可梦不说词。”她认真道，“它们说感觉。害怕是冷的，开心是亮的，孤单是空的。这个符文阵能把这些感觉变成你能理解的画面。”
星玄接过石板看了看，“有副作用吗？”
“顶多头疼两天。”她眨眨眼，“毕竟一下子接收八十多只宝可梦的委屈，脑子会 overload。”
“你用过？”
“试过一次。”她低头抠手指，“在世界树快死的那天，我听了三千个位面的告别声。之后睡了三个月。”
星玄把石板放回她手里，“那不能让小豪直接上。”
“当然。”灵汐跳了两步，绕到他背后，“我们可以先找一只最有代表性的宝可梦，建立连接点。比如——那只一直被收进球里但从不挣扎的耿鬼。”
“你怎么知道是耿鬼？”
“它每天半夜都会偷偷打开精灵球缝隙，看一眼房间里的海报。”她仰头，“那张海报是小豪和第一只伙伴皮卡丘的合影。它看了三年。”
星玄叹了口气，“感情代餐吃到撑。”
“所以我们得让他听见。”灵汐站到石台中央，举起小树，“只要他亲耳听到耿鬼说‘我想留下来’，而不是‘放我出去’，任务就成了。”
星玄点头，“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潜入小豪的存放室，安置符文阵；第二，诱导耿鬼主动开启精灵球；第三，触发共鸣，让他接收信息流。”
“听起来像特工行动。”灵汐嘿嘿笑，“要不要穿黑衣服？”
“不用。”星玄手腕一翻，作战服自动切换成休闲装，“正常点反而不容易被怀疑。再说了，伽勒尔现在全民都在抓宝可梦，我们去逛研究所没人管。”
“那你负责技术操作，我负责能量注入？”灵汐蹦起来，“我可以把星辰沙漏借你五分钟，保证符文阵稳定运行。”
“别。”星玄拦住她，“沙漏动一次就要冻结三十秒时间，万一正好有人路过，画面定格太吓人。”
“那用灵泉？”
“可以。”他打开怀表，空间内部浮现出一个小型储物格，里面放着几瓶泛着微光的液体，“取五毫升就行，别太多，避免能量波动惊动系统警报。”
灵汐凑过去看，“咦，这不是上次于谦种花剩的那批吗？”
“对。纯度够，又经过历史人物祝福，稳定性高。”星玄取出瓶子递给她，“你来调配，比例一比十。”
“收到！”她接过瓶子，跑到石台另一侧的小工作台前忙活起来。
星玄站在原地，看着她在台前倒液体、撒粉末、拿木棍搅动，动作熟练得不像两岁小孩。
他忽然问：“你说小豪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喜欢宝可梦，却从不陪它们。”
灵汐搅着碗里的溶液，头也不抬：“因为他觉得自己必须一直赢。每次抓到新的，发个视频，点赞多了就开心。没人点赞，他就删掉重拍。他不是不爱，他是怕爱了也没人在意。”
星玄靠着石台边缘坐下，“所以他的满足感来自外界反馈，而不是关系本身。”
“就像有些人养猫不是为了陪猫，是为了发朋友圈。”灵汐把调好的液体倒进符文石板底部的凹槽，“一旦发现宠物不配合拍照，立马就不耐烦。”
“所以他需要的不只是听见宝可梦说话。”星玄眯眼，“他还得明白——有些东西的价值，不在于能不能展示。”
“没错！”灵汐把石板举起来，符文开始发光，“我们要做的，不是让他愧疚，是让他觉醒。”
“觉醒之后呢？”
“那就看他自己了。”她歪头一笑，“我们只能打开门，不能把他推进去。”
星玄站起身，接过发光的石板，“准备好了？”
“随时可以。”她把小树塞进斗篷，“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
“成功之后，我们要去看那只耿鬼。”她认真道，“当面告诉它——有人听到了它的声音。”
星玄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行，答应你。”
他把符文石板收进怀表夹层，顺手检查了一遍作战服的功能模块：隐身模式待命、语言转换器激活、微型记录仪同步。
“出发前最后确认。”他说，“任务性质：非战斗类情感干预。主要手段：认知重构。预期结果：目标人物产生共情反应，并主动改善饲养方式。”
灵汐抱着小树站在他旁边，“那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既然来了，就干到底。”他按下怀表侧面的按钮。
银光还没升起，灵汐突然拉住他袖子。
“星星哥哥。”
“嗯？”
“等会儿到了伽勒尔，别一进门就开始分析权力结构。”她嘟嘴，“这次不是庙堂之争，是小孩和他的小伙伴闹别扭。”
星玄一顿，“我有那么套路吗？”
“有。”她竖起一根手指，“昨天你还想用‘三级跳板制’解释小智为什么总在路上。”
“……那是因为他的队伍轮换确实符合情报网调度模型。”
“哎呀总之这次别！”她拽着他胳膊晃了晃，“我们就当两个普通观众，去看看一场关于陪伴的真人秀。”
星玄笑了下，“行，听你的。”
他再次按下怀表。
银光涌动，灵泉空间的石台开始泛起涟漪。
就在穿越程序即将启动的瞬间，灵汐忽然凑近，在他耳边小声说：
“其实我觉得吧，小豪缺的不是懂宝可梦的语言。”
她停了一下。
“他缺的是敢说出‘我也需要你们’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