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的准备时间转瞬即逝。期间，事务所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苏晓几乎没合眼，反复研究赵姐提供的、标注着“黯蚀”可能活动区域的地下管网地图，并将几个便携式能量探测器改装得更加灵敏。老周则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仔细检查着每一件工具，甚至给每个人的鞋底都加装了防滑和微弱的防能量侵蚀的符文贴片——用的是他珍藏的、浸润了多年“踏实”能量的旧轮胎底。顾小飞一遍遍模拟着在狭窄空间内的瞬移轨迹，确保自己不会卡在管道里。夏晓星则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看”到更多关于下水道内部的“小倒霉事”，比如踩空、被异物绊倒等，虽然收获有限，但那份认真让所有人都动容。
林小满则花了大量时间与“老板”待在一起。他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这只与他能力绑定最深的流浪猫，或许在下面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他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念更清晰地传达给它，不仅仅是安抚，更是一种协同与警示的联结。
约定的时间在傍晚，地点是离十字路口两个街区远的一个偏僻市政检修井口。赵姐准时出现，开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货车。她利落地打开后备箱，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套带有微型头灯和呼吸过滤器的防护服，几把造型奇特、枪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手枪，以及一个金属手提箱，里面想必就是那所谓的“定向能量装置”。
“防护服基础款，能一定程度上隔绝负面能量侵蚀和物理污秽。能量枪是制式‘净化者I型’，对低级能量体有驱散和微弱伤害效果，别指望它能消灭‘黯蚀’核心。”赵姐一边分发装备，一边语速极快地说明，“核心任务是定位，不是战斗。找到核心，部署装置，然后立刻撤离。明白？”
众人默默点头，开始穿戴那略显笨重的防护服。顾小飞一边套裤子一边嘀咕：“这玩意儿比外卖服还沉……”
老周穿上防护服后，活动了一下手臂，感受着关节处的阻滞，眉头微皱，但没说什么。
赵姐最后将那个金属手提箱郑重地交给林小满：“‘曙光’定向能量脉冲装置。找到核心后，打开箱子，按下红色按钮，它会自动锁定并释放净化脉冲。你们有三十秒撤离时间。脉冲范围是半径五米，注意别把自己框进去。”
林小满接过箱子，入手微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头一紧。这小小的箱子里，装着决定此次行动成败的关键。
检修井盖被老周用特制撬棍轻松打开，一股混合着霉变、腐朽和难以言喻腥臊气味的冷风扑面而来，即使隔着呼吸过滤器，也让人一阵反胃。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偶尔滴落的水声传来。
“我打头阵，”赵姐戴上头灯，第一个抓住冰冷的梯子向下滑去，动作干净利落，“苏晓，注意监测能量流向。林小满，跟紧我，随时感知。顾小飞，保持机动，听我指令。老周，断后。夏晓星，待在中间，有异常立刻预警。”
顺序安排得井井有条，凸显出她的专业。众人依次而下。
下水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敞，主干道足够两人并行，但压抑感却无处不在。头灯的光柱在黏滑、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晃动，映出扭曲的光影。脚下是及踝的、成分不明的污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的声响，在幽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空气中弥漫的能量场更是令人不适，杂乱、污浊，像无数怨毒的絮语在耳边低喃。
“能量背景噪音很高，干扰严重，”苏晓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电流杂音，“‘黯蚀’的残留痕迹很明显，像……爬行过的黏液轨迹。”她的探测器屏幕上的数据不断跳跃，难以稳定。
林小满集中精神，努力拓展自己的感知。他“看”到墙壁上附着着暗灰色的能量菌斑，污水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怨念。他试图从中分辨出属于“黯蚀”核心的、更凝聚、更黑暗的能量源，但信息过于庞杂混乱。
“左边通道能量反应更强一些，”苏晓根据探测器微弱的偏向，给出指引。
队伍小心翼翼地转向左侧支管道。这里更加狭窄，需要微微弯腰才能通行。顾小飞几次想用瞬移探路，都被赵姐严厉制止：“别乱来！这里的能量结构不稳定，你的瞬移可能会引发坍塌或者惊动它！”
突然，夏晓星发出一声低呼：“小心前面！水里……水里有东西会绊脚！”
走在最前面的赵姐立刻停下，头灯光柱扫向水面，只见一截半腐烂的树根状物体隐在浊水中，如果不是提前预警，很容易被绊倒。
“谢谢。”赵姐简短地说了一句，侧身小心绕过。
继续深入，周围越发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水声和粗重的呼吸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老板”一直安静地趴在林小满防护服特意加大的口袋里，此刻却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毛发微微竖起。
“有情况！”林小满立刻预警。
几乎同时，前方黑暗的拐角处，一股浓稠的、如同石油般的黑暗能量猛地涌出！它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张巨大的、蠕动的黑色薄膜，朝着最前面的赵姐扑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吞噬一切的欲望！
赵姐反应极快，能量枪瞬间抬起，幽蓝的光束激射而出，打在黑色薄膜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逼得它后退了些许，但显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是‘黯蚀’的分身体！它在阻止我们前进！”赵姐一边持续射击，一边后退，“顾小飞！右侧三点钟方向，那个小缺口，试试能不能穿过去看看后面情况！注意安全！”
“得令！”顾小飞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右侧管道壁上一个破损的缺口处，头灯往里一照——
“我靠！里面更黑！感觉……感觉像个巢穴！”他的声音带着惊愕。
就在这时，林小满手中的“老板”猛地探出头，朝着左侧一条更加隐蔽、几乎被污物覆盖的岔路尖锐地叫了一声，碧绿的猫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几乎同时，林小满的感知中，一股极其隐晦、但无比精纯和冰冷的黑暗能量波动，从那个方向传来！与其他分身体狂暴的能量不同，这股能量更内敛，更核心，带着一种如同心脏跳动般的节奏！
“不对！核心在左边！”林小满大喊，“那是幌子！”
赵姐闻言，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几发能量光束逼退正面的分身体，喝道：“转向左边！快！”
队伍迅速转向那条狭窄的岔路。这里更加难行，污水几乎漫到大腿，恶臭几乎穿透过滤器。
而那股核心的黑暗能量波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能听到一种低沉的、满足的吞咽声。
他们正在接近目标。但周围的黑暗中，更多的、小型的黑色能量触手开始从墙壁、从水底探出，试图缠绕、阻滞他们的脚步。战斗，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危险，就在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