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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碾过贺兰山的碎石路时,林砚秋发现车载指南针在疯狂打转。仪表盘上的里程数停在217公里不再跳动,而挡风玻璃外的天空不知何时被暗紫色的云团笼罩,明明是下午三点,却暗得像黄昏。

“是地磁异常。”陈默突然踩下刹车,他手腕上的刺青正渗出细密的血珠,在方向盘上晕开半朵狼毒草的形状,“和你祖父笔记里1987年的记录一样,4.3赫兹的频率会干扰所有电子设备。”

林砚秋翻开笔记,那页标注着地磁场数据的纸页正在发烫,墨迹顺着纸纹晕染,恰好覆盖住“七月既望,血月蚀星”八个字。她忽然想起石匣底部的西夏文——“星砂耗尽,骨笛噬主”,此刻防震盒里的骨笛正在震动,笛身的裂纹渗出淡红色的光,像在呼应陈默刺青的血迹。

“我们得找地方落脚。”陈默指着远处山坳里的牧民帐篷,烟筒里冒出的炊烟笔直如线,显然受地磁影响较小,“那是守陵人的联络点,帐篷顶上的狼毒草旗是记号。”

帐篷里的老妇人见到陈默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她攥着陈默手腕上的刺青看了半晌,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陈家的娃娃,终于等到你了。”老妇人的羊皮袄袖口露出半枚相同的刺青,只是颜色已经发灰。

林砚秋注意到帐篷角落的铜炉里,正烧着与星砂颜色相近的粉末。老妇人往炉里添了把干草,火苗突然变成诡异的青紫色,骨笛在防震盒里发出尖锐的鸣响,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这是‘镇魂草’。”老妇人指着炉边的药篓,里面的干草叶片上有菱形纹路,与骨笛的音孔排列完全一致,“能暂时压制骨笛的戾气,但过了子时就没用了。”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青稞饼,饼上的牙印与祖父 dental records(牙科记录)里的臼齿形状完全吻合。

“我祖父来过这里?”林砚秋的声音发颤。青稞饼的包装纸上印着1987年的生产日期,边角还沾着几粒赤铁矿砂,与石室里的星砂成分相同。

老妇人点点头,用枯枝在地上画了个血月图案:“那年你祖父带着青铜鼎来的,说要找‘七星续命’的法子。他说骨笛的星灵快醒了,需要用七处陵寝的星砂喂饱它,不然血月出来那天,笛灵会吞噬所有见过星图的人。”

陈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刺青的血槽裂开道口子,血珠滴在地上,竟与老妇人画的血月图案重合。他从背包里掏出那半本烧焦的手札,最后几页的字迹被血浸透,隐约能辨认出“七月廿一,兴庆府”几个字——正是羊皮地图上第七个红点的位置。

“外婆当年就是在这里失踪的。”陈默的声音带着哽咽,老妇人画的血月旁边,有个微小的青鸟符号,与外婆手札里的落款一模一样,“她说要去兴庆府找最后一处星砂,让我等她回来教我认西夏文。”

帐篷外突然传来青鸟的啼鸣,三只黑色的鸟停在帐篷杆上,嘴里衔着的纸条用西夏文写着“星砂不足,需以血补”。林砚秋想起祖父指甲缝里的星砂,忽然明白那些暗红色粉末里混着的,或许就是守陵人的血。

老妇人从床底拖出个木箱,里面装着七只陶罐,每只罐口都贴着不同的星图。她打开标着“紫微垣”的陶罐,里面的星砂泛着银光,与骨笛裂纹渗出的红光相遇时,竟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这是从第一座陵寝取来的星砂。”老妇人用枯指捻起一点星砂,“当年你祖父说,七罐星砂凑齐那天,就能在兴庆府的祖陵里召唤‘星神’,问出骨笛的终极秘密。”她忽然抓住林砚秋的手,按在陶罐底部的刻字上,“你摸,这是你祖父的名字。”

罐底的“林希尧”三个字刻得极深,边缘还残留着金属工具的划痕,与祖父书房里那把铜刻刀的刃口形状完全一致。林砚秋数着陶罐的数量,突然意识到还差最后一只——对应北斗第七星“摇光”的那只,罐口的位置空着。

“最后一罐在兴庆府。”老妇人的眼神变得浑浊,“当年你祖父和陈家媳妇(指陈默外婆)一起去取,回来的只有你祖父,他说陈家媳妇被笛灵拖进了星砂矿洞。”她从怀里掏出块玉佩,与林砚秋贴身戴的那半块狼毒草玉佩拼在一起,背面的西夏文组成完整的句子:“同入祖陵,共对血月”。

骨笛突然从防震盒里飞出,悬在帐篷中央。笛身的裂纹全部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微型音孔,每个音孔里都渗出星砂般的粉末,在地面上拼出兴庆府的地图。其中祖陵的位置被红光标出,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鼎形符号。

“它在催我们出发。”陈默将星砂装进防水袋,老妇人塞给他的羊皮袄里掉出张照片,是1987年的祖父和外婆站在兴庆府遗址前,两人手里各举着半块青铜鼎,鼎身的星纹恰好拼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外婆的手札里夹着这张照片,背面写着‘鼎合则星聚’。”

离开帐篷时,林砚秋回头望了眼老妇人。她正坐在铜炉前喃喃自语,嘴里念着的西夏文翻译成中文是“血月照陵门,笛灵认主人”。帐篷顶上的狼毒草旗突然飘落,覆盖在老妇人的膝盖上,那形状像极了骨笛的侧影。

越野车驶向兴庆府的路上,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车载电台突然传出杂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笛声,正是祖父生前最爱哼的那支古曲。林砚秋数着笛声的节拍,发现与骨笛音孔的间距完全对应,其中最高音的位置,恰好是地图上祖陵的坐标。

“是祖父在给我们引路。”她指着仪表盘上突然亮起的指示灯,七盏灯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其中最亮的一盏正对着西北方向,“你看里程数,217公里除以7,刚好是31,对应着西夏文里‘真相’的笔画数。”

陈默的刺青突然不再流血,血槽里的伤口结出层金色的痂,与骨笛裂纹里渗出的红光相融。他忽然想起外婆手札里的插画:守陵人站在血月之下,骨笛的光流从他的手腕涌入,在祖陵上空拼出完整的星图。

“还有三十天。”林砚秋看着手机日历,七月二十一的血月正在逼近,“祖父说过,文物会在特定的时间开口说话,或许骨笛要等到那天,才会告诉我们所有秘密。”

车窗外的青鸟群突然加速,在夜空中组成血月的形状。林砚秋握紧胸前的玉佩,感受到另一半玉佩在包里发烫,仿佛在与祖陵的方向产生共鸣。她知道,这场由骨笛和星图开启的旅程,即将抵达终点,而终点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比死亡更沉重的真相。

当第一缕月光穿过云层时,林砚秋看见骨笛的光流在车顶上拼出祖父的轮廓。那轮廓对着她挥了挥手,然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远方兴庆府遗址的方向。她忽然明白,祖父从未离开,他只是化作了星砂的一部分,在骨笛的旋律里,等着她来揭开最后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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