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笛的震颤持续了三天。起初只是微弱的嗡鸣,到了第四天清晨,林砚秋指尖的金纹突然黯淡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光泽——这是从未有过的征兆,连古籍里都没记载过骨笛会“失色”。
“不对劲。”陈默将向日葵花粉撒在骨笛上,金粉刚碰到笛身就化作黑色粉末,“邪气在吞噬骨笛的阳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
话音未落,周野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水库管理处的紧急来电:水库水面接连三天浮现“镜影”,有人在水边看到自己的影子里钻出血红色藤蔓,昨天夜里更是有个巡逻员失踪,只留下半块沾着黑泥的工作牌。
四人驱车赶往水库时,远远就看到水面泛着诡异的银光。那不是阳光反射的光,而是像无数块碎镜拼在水面,每道镜影里都映着不同的人脸——有失踪的巡逻员,有附近的村民,还有……三年前死于水煞的向阳族族人。
“是水煞的残气。”林砚秋握紧骨笛,指尖的刺痛突然尖锐起来,“上次我们以为水煞被彻底清除了,原来它的残气一直藏在水库底,现在和镜影邪祟缠在了一起!”
水库管理处的老郑领着他们往岸边走,脚步发颤:“昨天夜里我值班,看到水面上飘着个镜子,镜子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她朝我招手,我差点就伸手去碰……”话没说完,老郑突然盯着自己的手背尖叫起来——他的手背上不知何时映出一道镜影,镜影里的手正被黑色藤蔓缠绕,藤蔓顶端的向日葵花瓣,沾着和巡逻员工作牌上一样的黑泥。
“别盯着镜影看!”陈默立刻将花粉撒在老郑手背上,镜影像遇火的纸般消散,可老郑的手背却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印子,和藤蔓的形状一模一样,“这是‘镜痕’,被缠上三次就会被邪祟拖进镜中界。”
四人乘着巡逻艇往水库中心去,水下突然传来“咚”的闷响。周野打开探照灯,灯光穿透水面时,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水库底沉着一面巨大的青铜镜,镜面朝上,无数条黑色藤蔓从镜缝里钻出来,像根系般扎进水库底的淤泥里,而失踪的巡逻员,正被藤蔓缠在铜镜中央,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和铜镜融为一体。
“是‘镜棺’!”林砚秋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向阳族古代有个传说,若将活人献祭给青铜镜,铜镜就能化作‘镜棺’,装下邪祟的本体!”
就在这时,水面的镜影突然全部转向,映出同一个人影——那人穿着向阳族祭司的长袍,脸却和林砚秋一模一样!“林砚秋”笑着,从镜影里伸出手,声音和林砚秋分毫不差:“你以为我只是祭司的残魂?错了,我是骨笛里的‘执念’,是你爷爷当年没净化干净的向阳族叛徒的魂!”
林砚秋的大脑“嗡”的一声。爷爷临终前曾说过,骨笛是用向阳族忠烈的骨头制成,可她从未听说过骨笛里藏着叛徒的执念。
“你爷爷骗了你。”镜影里的“林砚秋”慢慢走近,指尖的藤蔓缠上巡逻艇的边缘,“当年他为了护着骨笛,把我的魂封进了笛身,可他没料到,水煞的残气能唤醒我,镜影邪祟能帮我挣脱封印!现在我既要用镜棺复活,还要用你的身体当容器,这样才能真正成为向阳族的‘新主’!”
骨笛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笛身的金纹开始褪色,像是要被“执念”抽走所有力量。林砚秋感觉胸口发闷,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看到自己站在铜镜前,手里举着引魂镜,正将刘梦的魂魄往镜里推。
“别信它!”陈默突然将一把向日葵花籽塞进林砚秋手里,“这是黑水河岸边最老的那棵向日葵结的籽,能定心神!你想想,骨笛要是藏着邪祟,怎么会帮你净化那么多次?”
花籽刚碰到林砚秋的掌心,骨笛的金纹突然亮了一下。林砚秋猛地清醒过来,她看着镜影里的“自己”,突然笑了:“你不是我的执念,你是祭司残魂和水煞残气拼出来的假货。真正的向阳族魂,只会护着族人,不会害他们!”
她将骨笛横在唇边,这次没有吹“安魂曲”,也没有吹“破魂曲”,而是吹起了爷爷教她的第一首曲子——“归魂曲”,专门召回迷失的向阳族魂。
金芒从骨笛中爆发出来,不是刺目的光,而是温暖的光,像阳光裹着向日葵花瓣。水面的镜影开始碎裂,镜影里的“林砚秋”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不可能!你怎么会吹‘归魂曲’?你爷爷明明把乐谱烧了!”
“他没烧,他把乐谱刻在了骨笛里。”林砚秋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说,总有一天,会有向阳族魂需要归位。”
随着“归魂曲”的旋律越来越响,水库底的青铜镜开始震颤,镜缝里的黑色藤蔓纷纷枯萎,缠在铜镜中央的巡逻员慢慢醒了过来。更意外的是,铜镜的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飘出一缕金色的魂——正是当年被封在骨笛里的向阳族忠烈魂,他朝着林砚秋鞠了一躬,然后渐渐消散在阳光里。
“执念”彻底消散时,水面的镜影全部消失,水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巡逻员被救上岸,只是受了点惊吓,没有大碍。
四人清理完水库底的青铜镜碎片,回到岸边时,老郑手背上的“镜痕”已经消失了。黑水河的向日葵又开了,这次开得比以往更艳,花盘都朝着太阳的方向,没有一朵倾斜。
林砚秋摸着骨笛,笛身的金纹恢复了往日的光泽,还多了一道淡淡的向日葵花纹。她以为这场和镜影的较量终于结束了,可当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一面镜子,镜子里站着个穿白衣服的人,看不清脸,只听到那人说:“镜棺只是开始,真正的‘镜主’还没醒呢。”
第二天清晨,林砚秋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片向日葵花瓣,花瓣上沾着一滴水珠,水珠里映着一道镜影——是那面消失的引魂镜的碎片。
她握紧花瓣,骨笛又开始了轻微的震颤。这次她没有慌,因为她知道,只要身边有陈默、周野、刘梦,只要骨笛还在,不管遇到什么邪祟,他们都能一起扛过去。
而水库底的淤泥里,一块沾着金芒的青铜镜碎片,正悄悄往更深的地方钻——那里,藏着一口更古老的“镜棺”,棺里的东西,还在等着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