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元秃点点头道:“反正你的手已经沾满了血腥之气,也不在乎多杀一人了。当然不是让你随便杀人,是去杀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比如龙云道长。这样大家敬重你,就不愁没人和你交朋友了。”
裴莲琛默默地点着头,但沉吟一阵之后,大叫道:“不行,不行。我杀一个坏人容易,可是只怕我杀人之后引不起人们对我产生好感,反而会引起人们对我产生恐惧。”
沙元秃愕然不解,正欲询问其中缘由。
裴莲琛又抢着说道:“我既然已发誓不再伤人,就要恪守自己许下的诺言。你仔细想想,我为讨人欢心而杀一个坏人,理应得到人们的赞赏。但是我名声极坏,人们会这样认为,我既然敢杀龙云道长,就会威胁到他们。”
沙元秃听他言之有理,不由得深有感触,心头一片茫然。
裴莲琛又道:“我和杜伯熙的比武是难以避免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沙元秃不屑一笑,想道:“谁为你担心了,我是为杜帮主担心。”
裴莲琛又问道:“你躲在这里练什么功呀!用不用我帮你指点指点?”
沙元秃道:“我在练一门奇异武功,此武功博大精深,威力并不比‘混元一煞功’逊色。”
裴莲琛听他又在练其它功夫,并有轻视‘混元一煞功’之意,顿时怫然不悦,说道:“靠师傅传你无论威力多厉害的功夫,可以超越任何人,但始终无法超越你师傅。要想在武学上有所作为,除要有扎实的基本功和名师指点外,更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勤学苦练和不断创新。不要去指望忽然得到什么奇遇或秘笈,一夜之间成为世上顶尖高手,这只是痴人说梦。
当然前辈高人留下来的武功也有值得学习之处,但毕竟陈旧不堪,与当今不断创新的招数相比,总是逊色不少。到如今,师傅传给我的功夫乎是一概不用了,即使偶尔使用几招,其招式也变得面目全非。当然这并非说我已忘恩负义,看不起师傅传我的武功,而是我在师傅的教诲之下创出了不少新的功夫,已经超过了师傅。
尽管如此,世上也没有完美无缺的武功,一物降一物,无论多厉害的武功也有专克制它的武功,这是天意。我虽创出不少厉害的武功,当今可能无人可与我抗衡,但没准已经有在潜心练专克制我的武功,哪天出来就有可能只需一招便可将我击败。
因此,要想长期立于不败之地,傲视群难,只有勤学苦练,不断创出新招,才能无懈可击,让人捉磨不透,防不胜防,其它别无捷径可走。
除此之外,习武之人,练功固然重要,但还要多读诗文,多学做人的道理,切不可仗艺胡作非为···。”
裴莲琛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沙元秃总觉得这话特别耳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话如果出自曲三河或宫文达之口,还象那么回事,而出自劣迹斑斑的裴莲琛之口,未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裴莲琛脸色大变,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沙元秃好容易才敛住笑容,道:“干爹,你没说借,只是我想笑,你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他当然是在敷衍裴莲琛。
裴莲琛笑道:“也不知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咱们比试比试如何?”
沙元秃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裴莲琛虽有弃恶从善之意,但他喜怒无常,且武功奇高,自己无意中惹恼了他或稍有闪失便有性命之忧,于是惴惴不安的道:“干爹,你武功天下第一,咱们还用比试吗?况且上次我想和你比试你却拒绝了我,还是别比试了吧!”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裴莲琛哈哈笑道:“习武之人,相互切磋技艺非常寻常,不能因为技不如人便失去斗志,要想武功进步神速,必须多和强于自己的人切磋才对。况且上次你心情不好,我若战胜了你不惹你生气了吗?”
沙元秃见难以推辞,心想:“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能因为技不如他便在他面前失去斗志而退退缩缩,还不如抖擞精神和他比试一场。同时也可以看看这半月来的辛苦练剑有收获没有,至于怕惹恼了他或有什么闪失可以立个规矩来约束他呀!”
于是说道:“干爹,你要我和你比试可以。但是众所周知,我的武功远不如你,和你比试的目的也只是考较考较我的武功,并不是一争高低,因此在比试时你只许防守,不许攻击我。”
裴莲琛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是怕我伤你?”
沙元秃默不作声,表示承认。
裴莲琛又道:“你尽管放心,我在攻守间一定掌握好分寸,保证不伤你分毫。”
沙元秃这才放下心来。当即拉开架势,使出‘傲立剑法’中的招式向裴莲琛发动猛烈攻击,裴莲琛不愧是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沙元秃的攻势虽猛,但他仍沉着自如,毫不费力地将沙元秃的攻势一一化解。
沙元秃原以为练‘傲立剑法’的时间不长,虽还没达到炉火纯青之境,纵然不能战胜裴莲琛,至少也应当将裴莲琛逼得有所慌乱。但裴莲琛依然镇定自如,不由得颇感失望,心想:“傲立剑法也不过如此,幸好这只是和人切磋技艺,如果是和仇敌殊死搏斗岂不让对方抢先占了上风?”
于是招式一变,反用自己的叶柳刀法,他知道裴莲琛的武功强于自己数倍,虽是切磋技艺,也不怕伤着对方。因此配用施范晔赠与他的傲立剑,使出其中最厉害的招式,向裴莲琛攻去,由于宝剑配用他的柳叶刀法,威力大增。
裴莲琛开始还是有点让他逼得有些手忙脚乱,但他毕竟是当今的一代武学宗师,很快便识透了沙元秃的套路,在应变着沙元秃的攻势的同时,也不禁暗暗吃惊,想道:“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便练得如此高深的武功,虽现在他还远不能和自己抗衡,但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赶上自己。”
他即为自己结识这样一位武功高强的之士而高兴。同时也忧心忡忡,自己几十年没在江湖上露面,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连一个年纪轻轻的沙元秃就练得如此高深的武功,杜伯熙的武功深浅如何就不难想象了。
就在他为沙元秃练得如此高深的武功感到吃惊时,然而沙元秃对他自己的表现却并不满意,他尽管连连使出柳叶刀法中最厉害的招数曾将裴莲琛逼得手忙脚乱,但总感觉到自己练傲立剑法之后,自己柳叶刀法的招数威力远不如从前了,在使叶柳刀法中的招数时始终摆脱不了傲立剑法了影子,却又不能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攻击对方也不象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总害怕对方伤着自己似的,尽管自己明白这只是在切磋技艺,并且和裴莲琛有言有先,裴莲琛不能攻击自己,还是懊恼之极,想道:“被他耍猴似的牵着鼻子走,这样的比试还有何意义?虽技不如他,但败得更不光彩。”
于是高声喊道:“干爹,我不行了,咱们住手吧!”
裴莲琛见沙元秃神情沮丧,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出刀无力,根本没有了斗志。想道:“你这小子敷衍我,我一定好好难为难为你不可?”
便道:“元秃,你接招吧!”言罢,当即变守为攻,一招紧接一招攻向沙元秃。
沙元秃顿时大吃一惊,他心知裴莲琛绝无伤害自己之意,见裴莲琛纠缠不止想以不抵抗来逼裴莲琛罢手,但是又怕裴莲琛失手伤着自己,无奈之下,只好一边奋力招架,一边大声叫道:“干爹,你不是说过不攻击我的吗?怎么言而无信?”
裴莲琛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叫声,不仅没有罢手之意,反而加强了攻势。
沙元秃见无法摆脱裴莲琛的纠缠,暗暗叫苦,他心知自己的柳叶刀法是以攻为主,以攻为守,既然自己的叶柳刀法在裴莲琛面前毫无威力,那么要用它来防御裴莲琛的攻击当然也是万万不能了,果然在数招之后便支持不住了。
按理自己和裴莲琛只是切磋技艺,裴莲琛也应该住手才对,可是裴莲琛似乎正在兴头上,仍没有罢手之意。
沙元秃非常生气,暗暗埋怨自己结交了一个这样拿自己开心的朋友,但埋怨归埋怨,面对裴莲琛如潮般的攻势,还是得咬紧牙关招架。不然,让裴莲琛击中一招,不死也得重伤。
正自他为如何应付裴莲琛而苦恼时,忽然眼睛一亮,想道:“傲立剑法是以稳重见长,刚才用它攻击裴莲琛虽无效果,但用它来对付裴莲琛的攻击未必没有用处。”
于是剑招一变,合力使出傲立剑法中的招数应变,果然在片刻间便连化几记险招。虽感吃力,至少还可以勉强应付下来,不至于象刚才那么狼狈了。
转眼间他俩又交换了数招。
就在沙元秃疲于招架,希望裴莲琛快些罢手的同时,裴莲琛更为沙元秃的表现感到惊讶不已。他虽无法和自己抗衡,但自己也用了七成功力尚未将他打败已是难得了。不仅如此,他的防守随着自己的攻击力越来越凌厉也显得越来越严密,并且在防守中还隐隐有反击自己之意,只不过自己的武功远胜于他而未被他击中而已。
眼看着完全处于劣势、且狼狈不堪的沙元秃,在为他年纪轻轻就练得如此高深的武功感到欣喜之余又感到几分遗憾,如果他拿出十足的信心和斗志来应战,尽管最终难逃失败的命运,但至少还可以应付一阵。和武功相差无几的人比试,信心和斗志犹为重要,谁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于是,他不想再难为他,收住攻势,向后退开数步,连声笑道:“恭喜恭喜···。”
沙元秃已经筋疲力尽,索性倒在地上,粗粗喘着气道:“干爹,你恭喜我什么?你终于罢手了。···你害得我好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