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屿的日子,宁静得仿佛与外界汹涌的暗流隔绝。
李长寿在竹屋中静养,每日除了运转功法修复伤势,便是细细体悟体内四块星锚碎片的变化。在“净世霞光”那充满生机的混沌灵气滋养下,他的恢复速度远超预期。不过月余,严重的肉身创伤便已痊愈,断裂重塑的经脉甚至比以往更加坚韧宽阔。
更重要的是道基与神魂的淬炼。那净世霞光似乎拥有某种洗涤本源的神效,将他因强行施展遁术、过度吞噬火焰本源而残留的些许隐患与杂质,一一净化剔除。他的道基愈发稳固晶莹,神魂也更加凝实通透,神识强度虽未突破,却更加纯粹、掌控入微。
这一日,他感觉状态已调整至巅峰,便起身前往岛心的“霞光泉眼”。
泉眼位于岛屿正中央的一片白玉般的洼地中,并非水流,而是一道柔和而磅礴的乳白色光柱,自虚无中垂落,注入洼地,形成一片不断荡漾、散发着浓郁生机与秩序道韵的光池。玉磬真人便常年静坐于光池之畔。
见李长寿到来,玉磬真人缓缓睁眼,微笑道:“小友恢复得不错,根基似乎更胜往昔。”
“全赖前辈与此地霞光神效。”李长寿恭敬行礼,随后道出来意:“晚辈伤势已无大碍,欲借此宝地,尝试彻底炼化体内四块碎片,并精进修为,为前往那‘寂灭星渊’做准备,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玉磬真人打量了他片刻,颔首道:“你体内四块碎片,分属稳固、寻踪、时空、生机,若能彻底融会贯通,自成循环,确实能令你实力大增。不过,强行融合易生冲突,需有中和引导之力。”
他伸手指向那霞光泉眼:“此‘净世霞光’乃混沌生机所化,最擅调和万物,抚平冲突。你可入光池边缘,引霞光入体,以其为媒介,梳理四块碎片之道则,当可事半功倍。不过需谨记,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恐伤及碎片灵性。”
李长寿大喜:“多谢前辈指点!”
他依言步入光池边缘,盘膝坐下。顿时,更加精纯浓郁的霞光灵气将他包裹,渗入四肢百骸。他收敛心神,首先引动一丝霞光之力,小心翼翼地向心脏处的“不灭薪火”探去。
金红色的碎片微微震颤,散发出灼热的抗拒之意。但霞光温和而执着,如同最灵巧的工匠,缓缓抚平那过于爆烈的火意,引导其生机之力更加柔和地融入李长寿的血肉与法力之中。同时,这股被调和后的生机之力,又反过来滋养着其他三块碎片。
李长寿福至心灵,开始同时引动四块碎片。
星核之石的厚重稳固,指引之石的灵动机变,时序之滴的缥缈无常,不灭薪火的蓬勃炽烈……四种迥异的道则在霞光的调和下,开始缓慢地、试探性地接触、交融。
初时,仍有细微的冲突与滞涩,但在净世霞光那包容一切的混沌意境笼罩下,这些冲突很快被抚平。李长寿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如同一个高明的指挥,引导着四种不同的“乐器”,奏响和谐的乐章。
渐渐地,一个更加稳定、更加圆融的循环在他体内形成。四块碎片不再孤立,而是通过这个循环,力量彼此流转、增幅。他对星辰法则的感悟,也在这种深层次的融合中飞速提升。尤其是对“存在”的理解——无论是物质的存在,还是时空的存在,亦或是生命与秩序的存在,都变得更加深刻。
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悄然突破至金仙后期!周身道韵更加内敛,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与脚下的霞光屿,甚至与远处那死寂的归墟之海,都产生了一丝玄妙的联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神光湛然,却又深邃如渊,仿佛能映照出万物生灭的本质。他感觉到,自己对于星辰源液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那滴源液似乎也因为四碎片的融合而更加凝实、活跃。
“恭喜小友,道行大进。”玉磬真人的声音适时响起。
李长寿起身,深深一拜:“全仗前辈成全!”
玉磬真人抚须笑道:“是你自身根基深厚,悟性不凡。如今四碎片初成循环,你对星辰之道的理解已非寻常金仙可比。即便面对大罗,虽力有未逮,但凭借碎片玄妙,周旋保命当无大碍。”
他话锋一转,神色略显凝重:“不过,那寂灭星渊,非同小可。其乃归墟之海诸多吞噬力量的源头之一,内部不仅法则崩坏,时空混乱,更孕育着一些以寂灭、虚无为食的恐怖存在。即便是老朽,当年亦只在边缘探查,未敢深入。”
说着,他袖袍一挥,一道由霞光凝聚的、略显模糊的星图出现在李长寿面前。星图大部分区域被黑暗笼罩,唯有一些稀疏的光点标注着已知的、相对安全的“礁石”或“涡流缓区”,一条极其曲折、断断续续的虚线,指向星图深处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那便是寂灭星渊的标记。
“这是老朽多年来凭借霞光感应,绘制的归墟海部分区域图,或许对你有所帮助。但星渊内部,一片混沌,此图亦无法标注。”玉磬真人道,“欲往星渊,你需先穿越‘迷失雾障’、渡过‘法则断崖’,其间危险,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你,可决定了?”
李长寿凝视着那令人心悸的星图,目光却无比坚定:“晚辈心意已决。星锚碎片必须集齐,魔劫必须阻止,纵前方是刀山火海,亦当往矣!”
“好!”玉磬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既如此,老朽便再助你一臂之力。”
他并指如笔,引动一道精纯的霞光本源,在空中刻画起来。无数玄奥的符文浮现,最终凝聚成一篇不过千余字的古朴功法,打入李长寿识海。
“此乃《霞光养器诀》,并非攻伐之术,而是蕴养、调和法宝本源之法。你以此术温养体内碎片与那星辰源液,可使其灵性更足,彼此联系更为紧密,关键时刻或能发挥奇效。对你应对寂灭星渊的寂灭之力,亦有些许抵御之能。”
李长寿感知着脑海中那篇玄妙的法诀,心中感激无以复加。这不仅是功法,更包含了玉磬真人对混沌生机之道的深刻理解,价值无可估量。
“前辈大恩,李长寿永世不忘!”
“不必言谢。对抗魔劫,守护秩序,亦是我辈之责。”玉磬真人摆摆手,身影逐渐淡去,“去吧,做好准备便自行离去。霞光屿随时欢迎你归来。”
李长寿再次对着玉磬真人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拜。
他回到竹屋,开始潜心修习《霞光养器诀》,同时进一步巩固金仙后期的境界,熟悉四块碎片循环带来的全新力量。
数月之后,李长寿感觉自身状态已臻至巅峰,对归墟星图也烂熟于心。他知道,是时候出发了。
他站在霞光屿的边缘,回头望了一眼这片给予他新生与造化的净土,随即毅然转身,一步踏出了那乳白色的光罩,重新投入那片吞噬一切的、无尽的黑暗归墟之中。
目标,直指星图所示,那位于归墟之海深处的绝险之地——寂灭星渊。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霞光屿中心的泉眼旁,玉磬真人的身影再次浮现。他望着李长寿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低声自语:
“劫运已动,星火再燃……只是不知,这片微光,能否照亮那最终的黑暗……老朋友,你选定的传人,似乎比当年的我们,走得更快,也……更险……”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归墟,投向了那连霞光都无法触及的、宇宙最深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