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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小牛倌把所有的牛都送回到各家牛棚里,还没看见大勇和虎子,村里的大人少了很多,好像都出去找大勇和虎子了。小牛倌赶紧回去问姐姐,没等她开口,宋美贵就问:“代弟,你知道大勇和虎子去哪里了吗?”

小牛倌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担忧:“二姐,他们中午就下山了,我再没见着他俩。”

宋美贵眉头紧锁,着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这可咋办,这俩孩子能跑哪儿去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宋美贵和代弟赶忙跑出去。只见大勇和虎子被几个村民带了回来,两人灰头土脸,身上还有些擦伤。

大勇回到家后,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大,大脑内存不够了。虎子也是长了见识,他脑子里一直晃动着一个罗锅子、一条大黑狗、一大群黄的黑的牛,还有野兔子、小松鼠,虎子挠挠头,半天蹦出一句:“小牛倌根本不是人!”

虎子娘急忙问:“虎子,你胡说什么?”

虎子娘是有文化的人,读过私塾,经常给虎子讲故事。她听虎子这样说,以为小牛倌惹虎子生气了呢。哪知道虎子接着说:“小牛倌和我们人类不一样,她是童话故事里的人。”

接着虎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小牛倌、罗锅子、大黑狗,还有那些牛乖乖吃草的样子,“娘,那都是用魔法降服的,要不然,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哪来那么大的神通?”

虎子的话让屋里一阵安静,随后大家哄堂大笑。虎子涨红了脸争辩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有那罗锅子爷爷,长得好奇怪,可是他肚子里有好多故事,太神奇了。”

虎子的父母听虎子说得五迷三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他们也曾经感觉小牛倌真的是个谜,一个女孩子,竟能干那么大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小牛倌听说自己被当成童话故事的事情后,心想不如将计就计,自己曾经担心被大男孩欺负,这样的话,就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了。“对,我就是有神灵保佑。”

小牛倌这样一想,感觉自己确实跟别人不一样。于是第二天见到虎子,小牛倌笑嘻嘻地说:“虎子,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有些特别的能力。”

当谎言成为盔甲,真相反而成了最锋利的矛。

虎子瞪大了眼睛。小牛倌接着说:“其实我是山上的神仙派来守护村子的,我是泰山奶奶的替身,也叫碧霞元君。我会用魔法保护正义。那些牛儿们原本受到邪物影响才会乱跑,我用法术安抚它们。”

虎子半信半疑,不过想起之前小牛倌所做的事,感觉确实是有神灵保佑。

从那以后,小牛倌的神奇故事传得更远了。每到傍晚小牛倌放牛回来,孩子们总是缠着小牛倌讲更多关于法术和山上神仙的事,小牛倌也乐意分享。这天,小牛倌又被一群孩子围住。其中一个孩子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小牛倌姐姐,那你有没有遇到过特别厉害的妖怪呀?”

小牛倌坐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有一次呀,山林里出现了一股黑烟化成的妖物。它所到之处花草枯萎,动物逃窜。我感觉到异样后,就带着我的大黑狗滚子前去查看。那妖物看到我,发出刺耳的笑声,嘲笑我小小年纪就敢前来送死。”

孩子们紧张地握紧小手。“我不慌不忙,拿出泰山奶奶赐给我的仙草。仙草瞬间发出光芒,那妖物被光芒刺得节节败退。但它仍不甘心,猛地朝我扑来。我的大黑狗滚子勇敢地跃上前咬住它,我趁机施展定身咒,将妖物彻底困住,最后把它封印在深山之中再也无法作恶。”

孩子们听得入迷,眼中满是敬佩。这时,远处传来大人呼唤孩子吃饭的声音。孩子们不舍地散开,心中却对小牛倌的神奇经历充满向往,盼望着下一次她还能讲述更精彩的故事。小牛倌洋洋得意,这时宋美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跟前:“代弟,不能胡说八道,孩子们那是相信你,一旦他们知道你在编瞎话,会生气的。”

代弟想了想也是:“姐,我错了,明天跟他们道歉。”说完跟随姐姐一起回家了。

宋美贵告诉代弟:“王家窝屯这地方虽不大,但是非常重视读书。祖上出过举人,这举人在当地可谓传奇人物。据说当年那举人也是贫苦出身,但他自幼聪慧好学。一次偶然机会,他得到一本破旧典籍,听说就是古代的字典。自那之后,他仿佛开了窍一般,进京赶考并金榜题名。后来回乡出资办学堂,让村里更多孩子能够读书识字。”

王金凯接过话茬:“有了这样的传说,王家窝屯的村民相对来说都比较重视教育,希望自己家也能出个读书人,具有当年举人之风范,光宗耀祖。”

小牛倌感觉脚下的土地有些不一样,仿佛被种上了某种文化的种子,正孕育着无数希望与梦想,如同当年举人带来的激励一样,代代相传。她心里也燃起了对读书的渴望。

宋美贵说:“村里的学堂是举人当年所建,年久失修。然而就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村民们仍然坚持让自家孩子去学校读书,并告诉孩子们不读书将来就没有出路。”

王金凯说:“代弟,你将来也一定要去读书,先度过眼前的困难再说。”

代弟很纠结:“眼下管不了那么多,先吃饱饭再说吧。但是她心里默念,有机会一定读书!”

王金凯夫妻二人面对懂事的代弟,心疼不已,却爱莫能助。读书人用笔丈量天地,放牛娃用脚丈量生死。这世道从来没有公平。命运的齿轮不会因为哪个人的呼喊而停止咬合。

小牛倌的出现让村子里掀起一股热潮,关于“读书还是放牛”的问题,短时间内孩子们没有成熟的答案,留给时间吧。

第二天傍晚,当孩子们再次围着小牛倌的时候,小牛倌很抱歉地承认昨天编故事的事实:“我错了,那故事是我编的。我之前受到别人的欺负,所以就想编造神话来保护自己。”

没想到孩子们根本无所谓,围着小牛倌叽叽喳喳不肯离开。小牛倌给孩子们示范赶牛看牛的技巧,孩子们越听越兴奋,仿佛看到自己成为小牛倌后的场景。王金喜捡起一根树枝当作赶牛棍在空中挥舞起来:“看我的,拿命来!”

小牛倌见状,便拿起自己的牛鞭子示范正确的赶牛动作。只见她右手紧紧握住鞭柄,手臂微微后缩,将力量聚集于肩部与上臂之间。随后,以一种看似轻柔却又充满劲道的姿态向前挥动右臂,手腕轻轻一抖,那鞭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鞭梢如同灵动的蛇信子,先是向后弯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紧接着猛地弹射而出,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响。这响声并不刺耳,反而像是一种独特的信号。随着鞭梢甩出,她的身体顺势前倾,脚步也跟着微微移动,保持着平衡与稳定。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既展现出力量感,又不失优雅。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这真是绝活啊!”

王金喜挥着树枝喊:“鞭梢儿甩,露珠儿坠!”

其他孩子立刻接上:“”山尖尖上白云追!”

童谣声里,小牛倌笑着又举起了鞭子。

小牛倌初战告捷,放牛的生活步入日常,王金凯彻底放手了。每一户养牛人都记着小牛倌吃饭的日子,备好两份饭。养牛人都很理解小牛倌一家的特殊情况,特意准备点好吃的给他们父女带着,只要把牛看好了,让牛能吃到新鲜的青草,一顿饭算什么。他们非常感谢王金凯,毕竟一个九岁的女娃看着一大群牛,这样大胆的想法也只有王金凯能想到。小牛倌也佩服姐夫的智慧和担当,觉得能有这样的姐夫真的很幸运。正因为王金凯在村子里口碑好,所以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成了事实。要不然谁会把牛放给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呢?真是事在人为,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一切步入正轨,王金凯告诉小牛倌不用慌慌张张的了,慢点吃饭慢点赶路,先照顾好自己。小牛倌点头答应。

早上,小牛倌爬起来,看姐姐姐夫早已经起来了,姐夫在院子里忙着喂猪。姐姐拿出两个煮鸡蛋:“代弟,你先把鸡蛋吃了,去别人家里不知道有没有你爱吃的饭菜,如果吃不饱,就回来拿点吃的,别饿着了哈!”

小牛倌笑着说:“二姐不用担心我,我吃啥都行,不挑食的,快把鸡蛋放下,要不然我吃饱了,那岂不是给人家省钱了?”宋美贵被小牛倌逗笑了。

接着,小牛倌去了王金玉家,他家的小院收拾得很干净。几只小鸡在院里啄食,看到有人来,扑棱棱地跑开了。王金玉热情地招呼着小牛倌,他指着牛棚里大黑说:“大黑有点调皮,你可得小心点儿。”

小牛倌眼睛亮晶晶地点头:“我们大黑聪明着呢,我正准备培养它放头领呢,”大黑懂事地点点头,就算打就招呼,老熟人了嘛。小牛倌先吃早饭。锅台上放着一碗小米粥,还有饼子地瓜和咸菜,还有一个咸鸭蛋,小牛倌没舍得吃咸鸭蛋,想要中午带给爹吃。女主人见小牛倌不吃鸭蛋,还挺纳闷。那个年月,鸭蛋可是好东西。女主人拿起咸鸭蛋让小牛倌快吃,小牛倌不肯吃:“我想留给我爹吃。”

女主人被感动了:“还有呢,你吃吧,中午给她带两个。”

小牛倌可开心了,把咸鸭蛋吃了,好久没吃到咸鸭蛋,这顿饭,她吃得真饱。她带上女主人给她包好的午餐——两个饼子两个咸鸭蛋,还有一块咸菜旮瘩,用桐油浸过的蓑叶包裹着,外面用麻绳编织的网兜装起来,斜挎在腰和肩上,这就是原始的跨肩包吧?然后小牛倌一只手拿着鞭子,一只手牵着大黑,脖子上挂着牛角号,还没忘在裤腰上挂了把小刀,那是父亲用断犁头改制的,父亲用皮子给小刀做了个套,怕小牛倌被刀擦伤,说是这刀留着遇到紧急情况备用,现在的小牛倌装备齐全,然后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牛角号吹起来,声音在村子里回响,小牛倌看到大黄和二黄跑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随着大黄和二黄渐渐靠近,大黑也跟大黄二黄汇合了,小牛倌放下牛角号,抚摸着它们的额头。此时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小牛倌再次吹起牛角号,那低沉悠扬的声音瞬间传开,起初只有几声稀疏的牛哞哞回应。但随着号角声不断响起,其他养牛人家里的牛渐渐熟悉起来,一头头牛儿都被唤醒,它们纷纷朝着街门口聚集。不一会儿就汇成一群。可是,仍有几头牛却无动于衷,像是没听到号角声一样。小牛倌皱起眉头,决定重点训练这几头牛。她走向其中一头白色的牛,轻轻拍了拍它的背,轻声说道:“小白呀,你要听号角声哦,这样才不会掉队。”

然后她再次吹响牛角号,并且拉着小白的缰绳,引导它朝着号角声做出正确反应。

就这样反复多次后,小白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哞哞叫了两声。小牛倌高兴极了,接着如法炮制去训练其他不听话的牛。这样的训练反复几次,牛居然都听懂了。就算有几只不是很懂,但是看到牛群,看到大黄二黄大黑他们都排着队,而且大黄在喊他们,小牛倌感觉大黄是在告诉他们:“伙计们,快走啊,我要带你们去吃大餐!”反正,不一会功夫,牛群就集中起来。小牛倌带着牛群沿着村口的坡路缓缓前行。

突然,大黑窜出牛群,朝着大黄攻击。小牛倌吹牛角号发号施令,大黑置若罔闻。小牛倌急中生智,抡起鞭子抽了几下,鞭子在空中“啪啪啪”一阵清脆的声响,落在大黑脊背上。大黑不服气地“哞哞”叫了两声。小牛倌又抡起鞭子,朝大黑晃了晃,大黑怕了,乖乖地归队了。“看你还敢造反不?”

小牛倌驯服了大黑,牛群规规矩矩往山坡上行走。一路向上的坡路,小牛倌昂首挺胸加快了速度,拍了拍大黄。又拍了拍大黑,大黄大黑懂事地带领牛群快走几步。

前面突然出现一块巨石横亘在路上,拦住了去路。昨晚大雨把山上的石头冲下来了。小牛倌皱起眉头,这巨石挡住了牛群前行的道路,绕过去的话旁边就是陡峭的山坡,牛群容易失足。

小牛倌踮脚望向巨石底部__昨夜暴雨在泥地上冲出几道裂痕。她想起爹说过:“石头怕根松。”

便挥鞭赶开牛群,捡了根粗树枝,对准裂缝猛撬。大黄凑过来,犄角一顶,“咔嚓”一声,裂痕蔓延开来。小牛倌急忙吹响号角,牛群退到安全处。几块碎石先滚下山坡,接着“轰隆”一声,巨石自己裂开了两半。

“老牛识途,懒牛识窟。”

小牛倌高兴地鼓励大黄。她及时表扬了大黄,又拍拍最壮实的那头公牛大黑的脖子,像是在重点表扬它勇敢。接着,她重新整理队伍,又昂首挺胸地朝着岩山口继续前进,小小的身影与一头头巨大的牛形成强烈的对比,如同小鸟在树林间穿梭,手中紧紧握着牛鞭子,每走几步,就把鞭子在空中甩两下,清脆的响声在山林间回响,“啪”“啪”,牛儿们知道那玩意不是好惹的,都乖乖听话。脚下的土路扬起淡淡的灰尘,牛群慢悠悠地跟随着大黄二黄和大黑,偶尔发出哞哞的叫声。

前面又出现了一条较宽的沟渠。小牛倌先是一愣,随后仔细观察起来。她发现沟渠旁边有一处稍微缓一点的坡。于是,她牵着大黄慢慢走向坡面,轻声安抚着牛儿。大黄好像听懂了,轻松跨过去。其它牛如法炮制,一头头牛在大黄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都跨过沟渠。小牛倌没想到牛居然如此聪明,这让她很意外。

昨天高殿广提前给小牛倌设计好了路线,他们要在山上汇合。小牛倌心想,今天的路不好走,路上有那么多障碍,父亲走的路也不会好到哪去。心里这样想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也奇怪了,小牛倌走得快了,大黄带领牛群就马上跟上来,牛儿们太可爱了。小牛倌感觉今天虽然遇到些阻碍,但都顺利克服了,她把牛群安置好,心里有些放不下。正在这时,滚子慌慌张张跑来,拽着她的衣服就走,小牛倌望了望滚子来的方向,没有发现父亲,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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