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是被窗台上弹珠折射的阳光晃醒的。睁开眼时,天蓝色的弹珠正把晨光拆成细碎的光斑,落在书桌那粒向日葵种子上——圆滚滚的种子沾着点晨露,像藏着颗小太阳。她猛地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就往书桌跑:今天要和江彻去取洗好的照片,还要去老槐树下看看种子有没有发芽。
“小满,照片取回来啦!”江彻的声音裹着风撞在木门上,比平时多了几分急慌。林小满趿着棉拖跑下楼,看见江彻举着个牛皮纸袋,另一只手还攥着个小塑料瓶,瓶里装着半瓶清澈的水。“照相馆老板说这几张拍得最好,”他把纸袋往林小满手里塞,眼睛亮得像揉了星光,“我还带了水壶,等会儿先去看种子,再回家贴照片。”
林小满捏着纸袋边缘,指尖能摸到里面照片的硬挺,她忍不住往老槐树下跑,江彻举着水壶跟在后面。刚拐过院墙,两人就停住了脚——昨天种种子的地方,有两瓣嫩黄的芽尖正从土里冒出来,像两只蜷着的小拳头,沾着的泥土还没掉。“发芽了!”林小满蹲下来,声音轻得怕吹疼它们,指尖悬在芽尖上方,不敢碰。
江彻赶紧掏出相机,镜头对准那两瓣新芽,连呼吸都放轻:“要把第一颗芽拍下来,贴在相册里当成长日记的第二页。”“咔嚓”一声,晨光里的嫩黄芽尖、土上的硬纸板,还有林小满悬着的指尖,一起被收进了胶卷。他蹲下来,把塑料瓶里的水慢慢倒在芽尖周围,水珠渗进土里时,芽尖好像又往上挺了挺。
“我们给新芽做个小标记吧,”林小满忽然想起帆布包里的蜡笔,掏出红色的那支,在硬纸板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芽尖,旁边写着“第一天发芽”。江彻看着,从口袋里掏出颗淡绿色的弹珠——是上次玩弹珠时赢的,轻轻放在芽尖旁边:“用弹珠当记号,下次来就能一眼找到它。”
看完新芽,两人抱着相册坐在客厅的小桌子旁。林小满把洗好的照片倒出来,第一张就是老槐树下的新芽,嫩黄的芽尖在照片里格外鲜亮;第二张是她靠在槐树上看书的样子,阳光落在书页上,连头发丝都泛着光;最后一张是种种子时的硬纸板,上面的向日葵画得歪歪扭扭,却满是暖意。
“先贴新芽的照片,”江彻把相册翻到空白页,手指点着页脚,“这里要写清楚是正月二十四,种子第一次发芽。”林小满捏着固体胶,在照片背面轻轻涂了层,江彻扶着照片边缘,慢慢往纸上贴,两人的指尖又不小心碰到,像上次贴相册时一样,都红了耳尖,赶紧移开。
贴好照片,林小满从笔记本里翻出昨天画的向日葵硬纸板草图,剪下来贴在照片旁边。江彻掏出笔,在照片下面写道:“正月二十四,第一颗向日葵芽冒出来,像小满笑时的嘴角。”林小满凑过去看,抢过笔在后面添了句:“还有江彻举着相机的傻样子。”江彻笑着挠她的头发,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的手背上,暖融融的。
贴到看书的那张照片时,林小满忽然想起书里的干花书签。她从帆布包里掏出风筝书,把野雏菊书签抽出来,贴在照片的右上角:“这样照片里就有花香了,和图书馆的春天一样。”江彻点点头,从邮票盒里找出张印着小花的邮票,贴在书签旁边:“再让邮票里的花和书签做朋友。”
正贴得认真,林小满的妈妈端着两碗绿豆汤走过来,放在桌子上:“刚煮好的,凉了就不好喝了。”绿豆汤的清甜味混着相册里的旧书香气,林小满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妈,下次我们烤饼干时,能不能多加些向日葵籽?”妈妈笑着点头:“等夏天向日葵熟了,我们把籽收下来,一起烤饼干。”
喝完绿豆汤,两人又翻到种种子的硬纸板照片。江彻忽然说:“我们把那粒没种的向日葵种子也贴在旁边吧,用透明胶固定,这样就能对比种子和芽的样子。”林小满从书桌上拿来那粒圆滚滚的种子,江彻剪了小段透明胶,小心地把种子粘在照片下方,像给照片添了个小小的注释。
贴完所有照片,相册变得沉甸甸的,每一页都藏着春天的影子。江彻把相册抱在怀里,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我们去竹林吧,带上坚果,说不定能见到那只小松鼠,还能给小鱼再拍几张照片。”林小满眼睛一亮,把弹珠盒放进帆布包:“还要带上弹珠,上次在河滩没玩够。”
夕阳斜斜地落在窗台上时,江彻要回家了。他走到院门口,又回头看了眼老槐树下的新芽,像怕它们被风吹着。“明天我早点来,带点肥料给新芽,”他挥挥手,自行车铃“叮铃铃”地响着,消失在巷口。
林小满把相册放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摆着那粒粘过照片的种子,还有装着弹珠的盒子。她翻开笔记本,在今天的日期下面写道:“正月二十四,向日葵种子发了芽,像从土里钻出来的小太阳。和江彻贴了新的照片,相册里的春天又多了一页。原来期待的日子,是看着芽尖慢慢长,看着照片慢慢贴满,甜得像刚煮好的绿豆汤。”
写完,她把笔记本夹进相册,又走到老槐树下。暮色里的新芽已经看不太清,只有那颗淡绿色的弹珠还在闪着光。林小满蹲下来,对着芽尖小声说:“明天我再来看你,你要快点长哦。”晚风穿过槐树叶,沙沙的声音像在回应她,把春天的期待,都吹进了这个小小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