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川吃痛地嘶了一声，又傻笑着蹭了蹭楚奕辰的发顶。
带着脾气咬他，总比昨晚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好。
“王爷何时变得爱咬人了。”
他故意调侃，稳稳托着怀里的人走到屏风旁，取下早已备好的里衣。
楚奕辰没有理他，脑袋歪靠在他的肩颈上。
这两日他没什么胃口，吃的也少，方才那场声嘶力竭的痛哭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此刻他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文落川专注地给他擦干身体，换上柔软干燥的衣物。
整个过程中，楚奕辰闭着眼睛任由摆布。
微微扇动的眼睫表明他此刻并未沉睡，只是累到了极点。
“饿了吗？”
发丝还有些润湿，文落川一点一点给他擦着头发。
“有点。”
楚奕辰从鼻腔里哼出来这两个字。
“想吃什么？”
“……随便。”
乌黑的长发里混入的几抹银白格外刺眼。
眼前的人，正背负着他无法理解的沉重枷锁，走在一条看似既定的悲剧道路上。
若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提前确定好的内容，而他是唯一一个能看到未来命运走向的人。
对他而言也太残忍了。
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改变的，既定的命运。
系统走之前将之前告诉楚奕辰的事也告诉了文落川。
这个世界目前还是虚假的。
只会沿着轨迹行进。
故事走到尾声，这个世界才会成为真实的世界。
所以哪怕楚奕辰之前将主线搞得一团糟，该发生的故事节点还是会发生。
文落川光是听到这些都觉得很无力。
擦干头发，文落川轻声喊了他一声。
“明远？”
“……嗯？”
楚奕辰声音有些迷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又睡着了。
“膳房在哪儿？我给你做点吃的。“
“我跟你一起去。”
文落川见他两只眼睛肿的睁不开了，用毛巾往他眼睛上热敷。
“那就一起去。”
门外候命的小厮和太监听了个全程。
没办法，这门都被那位大人踹飞了，他们除非聋了才听不见。
文落川牵着楚奕辰的手走到寝殿门口，就见零星几个跑的慢的刚躲起来。
“会修门吗？”
楚奕辰就当没看见一样，指了指地上被他踹坏的那扇门。
“……会吧。”
这架势，他不会也得会了。
膳房听说王爷要来，早早就清了场。
小厮们走之前还贴心地把灶膛的火留着。
鉴于楚奕辰最近都没好好吃饭，文落川准备给他做一碗鸡蛋羹。
两个鸡蛋敲进碗里，撒入些许盐，打散成蛋液。
“老一点还是嫩一点？”
“要嫩的。”
文落川这才往碗中倒了一些温水。
再次将温水与鸡蛋搅拌均匀，最后将碗放入蒸盅。
楚奕辰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看着文落川在一边忙前忙后。
等待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种奇异的安宁在沉默中流淌。
约莫一刻钟后，文落川揭开盖子，小心地将那碗嫩滑的鸡蛋羹端了出来。
淋上一点提味的酱油，撒上些许葱花。
“烫，小心点。”
他将碗和勺子放到楚奕辰面前的小桌子上。
金黄的鸡蛋羹上铺了一层酱油，看上去令人食欲大开。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的蛋羹一路从喉咙滑到胃里。
恼人的长发总是在低头舀蛋羹的时候滑下来。
文落川走至他的身后，将他的发丝握在手里，不知用了个什么东西将他的头发盘在了脑后。
楚奕辰没管他，一勺一勺安静地吃着。
直到一整碗全部吃完。
这时，小福子小心翼翼地出现在膳房门口。
他手中还捧着一封信。
“王爷，这是刚送来的信。”
楚奕辰接过信件，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文落川见状，对小福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小福子退下后，文落川走上前，将膳房的门关上。
楚奕辰抖着手拆开了写着“五弟亲启”的信封。
“本想赠你些秋菊家乡特产，无奈突发意外。”
“三月八日，昭军一支队伍来了村庄，说是反叛军过些日子就要打过来了，要全村老少暂离村庄些许时日。”
“三月九日，夜，正井然有序撤离时，一支骑兵大喊着清君侧，灭瑾王就冲进了村……”
——
时间来到事发当天。
“快走，这里很危险！”
楚明峥背上背着一个走路不太利索的大伯，左右手各抱着两个娃娃，招呼村民们尽快躲到安全的地方。
小九伸手从楚明峥怀里接过两个小孩，轻声安慰道。
“别怕，大哥哥们在。”
将人安置好后，楚明峥想再次冲出去，被小九和秋菊一左一右拉住。
“太……少爷，您别去了，这太危险了。”
“不行，这反叛军来势汹汹，见谁杀谁，村庄老弱妇孺实在太多。”
“我不能不管。”
“我去就好。”
小九语气坚决，在随身的包裹里翻了翻，取出一把尘封已久的绣春刀。
刀身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你一个人去算什么事，还把不把我当哥们儿了？”
楚明峥捶了他一拳。
“可……”
“别逼次了，要去一起去。”
楚明峥说完，转头叮嘱秋菊。
“周姑娘，劳烦你看好这里的人。”
秋菊在入宫前姓周，至于叫什么倒是未曾听她提起过。
倒是村里人都叫她大丫头。
秋菊看着他们，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能重重点头。
“少爷，小九兄弟，千万小心。”
楚明峥与小九对视一眼，抓起武器迅速离开。
窑洞内气氛压抑。
孩子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低声啜泣，老人们唉声叹气，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秋菊靠在窑洞口，透过缝隙紧张地向外张望。
起初，只有风声和微弱的虫鸣。
随后隐隐约约传来了马蹄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如同催命的鼓点。
踏踏，踏踏。
逐渐向窑洞的方向靠近。
“搜！这附近肯定有躲着的！”
秋菊脸色瞬间煞白，她猛地转身，对着惊慌失措的村民压低声音嘱咐。
“快，往深处躲，别出声。”
然而，为时已晚。
窑洞口的遮挡物被人粗暴地掀开，几个士兵手里拿着遮挡物，脸上带着杀戮带来的兴奋。
“嘿，这儿果然藏着一窝老鼠！”
为首的小头目上下打量着瑟瑟发抖却依旧挡在村民前方的秋菊，发出猥琐的笑声。
“哈哈，赚大发了，这儿还有个这么标致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