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核心机房的警报声像被掐断喉咙的铜钟，在钢筋水泥间扭曲回荡时，林辰左手的饕餮印记突然“活”了——不是之前溃烂时的灼痛，是无数条细小的虫在皮肤下游走，暗褐色的鳞纹顺着血管往手肘爬，渗出来的凝胶滴在控制台键盘上，“滋啦”一声就蚀出个黑坑。屏幕上原本稳定的“冥符”余额突然跳成猩红，最后定格在一行刺目的字：“噬魂程序激活，人间炼狱转化进度17%——目标：洛阳绿区、成都古巷、西安城墙，剩余时间03:58:42”。
“洛阳！是周明馆长他们！”苏清月的桃木剑“哐当”砸在控制台边缘，剑穗上的铜钱崩飞出去，又被她慌乱地攥在手心。她调出卫星画面的瞬间，眼泪砸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水痕——原本飘着淡绿屏障的绿区广场，此刻被暗红雾裹得严严实实，之前坐在长椅上喝热水的老人、追着蝴蝶跑的孩子，此刻都成了半透明的“冥符傀儡”，他们的瞳孔泛着死鱼般的褐光，手里举着用魂息凝成的冥符，机械地往博物馆阴阳镜的方向挪，“爷爷笔记里画过这个！‘噬魂程序终极形态’——把活人榨成会走的假冥符，整个城市都会变成阎君的‘债务牧场’！”
苏念突然死死抓住林辰的衣角，银锁从她掌心飘起来，链身绷得笔直像根要断的弦。女孩的小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指向屏幕里的绿区志愿者：“林辰哥哥……妈妈！那是妈妈！”银锁的镜面映出个穿蓝马甲的身影，正是苏念的母亲，她浑身泛着半透明的光，胸口贴着张写着“欠阎君一魂”的冥符，每走一步，身体就淡一分，“妈妈在说……‘念念别来’……”
林辰的喉咙像被滚烫的铁球堵住，他摸向口袋里的纯金打火机——焰心的青金色光竟变成了暗褐色，和印记的颜色一模一样，外壳上祖父刻的“林”字，正被一层黑雾慢慢盖住。控制台弹出的紧急预案刺得人眼疼：基地防御系统只剩37%能量，契约库下层的“真冥符粮饷”要靠饕餮血脉激活，但激活后会暂时剥夺他的印记防护；阎君的噬魂阵已经在钦瓦特桥搭好，阵眼就是这些被转化的人间城市。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指尖在“激活粮饷”的按钮上悬了三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掌心的血珠滴在按钮上，屏幕突然闪了一下，跳出一行祖父的字迹：“玄龄后人，当知债为何物”。
“沈夜的怀表！”苏清月突然冲向机房角落，沈夜消散时落下的黄铜怀表正泛着微光，表盖内侧的考古队照片上，林啸川的身影在雾里和林玄龄重叠，照片边缘浮起几行小字：“真冥符粮饷在契约库下层‘饕餮棺’，激活非牺牲，乃唤醒——林氏血脉本就是钥匙”。她把怀表贴在林辰的印记上，表盖“咔嗒”弹开，掉出半张泛黄的竹简，秦隶写的“开元二十三年，玄龄留：粮饷非债，乃护苍生之兵”烫得人指尖发麻。林辰突然想起秦忠之前说的“借调阴兵是守护”，打火机的焰心猛地一跳，映出段清晰的画面：开元二十三年的洛阳，林玄龄站在饕餮棺前，把血脉滴在棺盖的鳞纹上，棺里涌出的青金色光像伞一样罩住整座城，他手腕上的印记却在慢慢变淡，最后只剩个淡青色的“护”字。
“机房要炸了！”苏念的尖叫刺破空气，控制台的能量条闪着红光，顶部的消防喷头喷出带着硫磺味的水，落在地上变成细小的冥符，粘在鞋底像要往肉里钻。林辰抱起苏念，跟着苏清月往契约库跑——走廊的应急灯全成了暗褐色，墙壁里嵌的阴兵俑碎片渗着黑雾，雾里伸出无数双手，指甲上还沾着绿区广场的青草，抓挠着空气发出“沙沙”的响，有只手甚至抓住了苏清月的衣角，一扯就撕下块布，布片落地瞬间就变成了张写着“欠一魂”的冥符。
契约库下层的青铜门沉得吓人，两人合抱的门环是两个饕餮兽头，嘴里衔着暗金色的环，环上刻着“开元”二字，摸上去凉得像冰。林辰把血滴在兽头眼睛上，门“轰隆”向内开，一股带着古铜味的冷空气扑过来，夹杂着淡淡的檀香——石台上的饕餮棺半开着，里面铺着一层青金色的冥符，每张符上都刻着“开元二十三年”，符纸间的光像碎星星，落在手上暖得像晒太阳；棺盖内侧是完整的《开元阴阳录》最后一页，朱砂写的“阎君假债，意在噬魂，以真符破假，以守护偿债”刺得人眼亮；石台两侧，立着两排泛着青光的唐代阴兵虚影，他们手持陌刀，甲胄上刻着“护苍生”三个字，正是之前借调的阴兵残魂，看到林辰进来，齐齐半跪在地，甲片碰撞的声响震得地面发麻，有个小兵的头盔还掉在了地上，滚到林辰脚边，里面竟飘出个小小的魂灵，对着他作了个揖。
“是真的粮饷！”苏清月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伸手触碰最边缘的一张冥符——符纸泛着温暖的光，和之前遇到的假冥符完全不同，贴在林辰的印记上，暗褐色的雾瞬间消退大半，控制台传来的警报声也弱了几分，屏幕上洛阳绿区的转化进度停在了19%。就在林辰准备伸手去够棺里的粮饷时，契约库的青铜门突然“砰”地被撞开——阎君的黑色轿子飘在门口，轿帘缝隙透出的红光在地面组成巨大的“债”字，无数半透明的冥符傀儡从轿底涌出，他们的身体上都贴着张写着“林辰欠阎君一魂”的冥符，像蝗虫一样扑过来，有个傀儡甚至就是之前绿区的志愿者，脸上还带着熟悉的笑容，手里却举着把用魂息凝成的刀。
“林氏后裔，终于找到你了。”阎君的声音像从生锈的管风琴里挤出来，轿帘完全掀开，里面竟空无一人，只有团黑色的雾在翻滚，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你以为激活粮饷就能赢？太天真了——这些粮饷，早在开元二十三年就被我下了咒，激活它们，就是激活你血脉里的‘债咒’！”雾中突然伸出无数条黑色的锁链，直逼苏念的方向——苏念的银锁瞬间爆发出青光，将锁链挡在半空中，却被雾中的力量一点点往后推，银锁的链身开始出现裂纹，像要碎掉的玻璃，镜面里苏念母亲的身影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林辰哥哥！快激活粮饷！别管我！”女孩的眼泪掉在锁链上，竟让锁链泛起微弱的青光，“妈妈说……让我好好活下去……”林辰的心脏像被撕裂，他看着苏念被拽得踉跄，又看向棺里的真冥符——激活粮饷能救人间，却可能让苏念被拖进轿子；先救苏念，人间的转化进度就要超过20%，再也回不去了。他突然想起竹简上的“守护偿债”，猛地抓起一把粮饷，往苏念的方向扔过去——青金色的光落在锁链上，锁链瞬间就断了，苏念跌进他怀里，银锁的裂纹却还在蔓延，像爬在心上的蛛网。
“秦忠！”林辰突然大喊，石台左侧的阴兵虚影中，秦忠的玄铁护阵甲突然泛出青光——他的虚影比之前更凝实，手里的重铁戟泛着青金色的光，戟尖还沾着之前战斗的黑煞，“末将在此！林将军，末将找到噬魂程序的漏洞了！”秦忠的戟尖指向黑雾中的一点，那里隐约有个芯片在闪烁，“阎君的芯片藏在雾的核心，用真冥符裹着桃木剑刺进去，就能毁掉它！”他突然冲向黑雾，重铁戟横扫，逼得黑雾往后退了几步，玄铁护阵甲却被黑雾沾到，瞬间就蚀出个小洞，“将军快！末将撑不了多久！”
苏清月立刻抓起桃木剑，把几张真冥符贴在剑身上，剑穗的铜钱疯狂旋转，发出“叮铃铃”的响。林辰抱着苏念退到石台后，看着苏清月和秦忠联手冲向黑雾——桃木剑的青光和真冥符的金光交织，像一道闪电刺进黑雾的核心，黑雾瞬间就炸开了，阎君的惨叫声在契约库里回荡：“不——我的噬魂程序！”黑雾散去，地上只留下块黑色的芯片，芯片上刻着“阎”字，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就在众人以为安全时，契约库的天花板突然开始掉灰，整个空间剧烈摇晃——控制台传来周明馆长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林辰！钦瓦特桥的噬魂阵还在！阎君刚才只是分身！他的真身带着西方冥界的‘渡鸦信使’，已经把苏念的母亲带到阵眼了！”苏念的银锁突然亮了，镜面映出钦瓦特桥的画面：阎君的真身站在桥中央，身边围着一群黑羽渡鸦，苏念的母亲被绑在阵眼的柱子上，浑身泛着透明的光，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林辰握紧纯金打火机，焰心的青金色光重新亮了起来，他看着棺里剩下的真冥符，又看向苏念通红的眼睛：“清月，你带着阴兵留在这里，继续用粮饷净化人间；我带念念去钦瓦特桥，救她妈妈。”苏清月还要说什么，林辰却已经抱着苏念往门口走，饕餮印记上的暗褐色雾已经完全退了，只剩下淡青色的鳞纹，泛着温暖的光，“放心，我知道‘偿还’是什么意思了——不是给钱，是守住该守的人。”
秦忠突然追上来，把重铁戟的戟头拆下来，递给林辰：“将军，这个能破渡鸦的防御。”他的虚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却还是笑着说，“末将等你回来，再一起喝一杯。”林辰接过戟头，点了点头，转身走进走廊——走廊里的应急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白光，之前的黑雾和傀儡都不见了，只有地上的冥符还在慢慢消失，像从未出现过。
苏念趴在林辰怀里，小声说：“林辰哥哥，妈妈会没事的，对吗？”林辰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前方越来越亮的出口，打火机的焰心映出他的脸，眼神坚定：“会的，念念。我们不仅要救妈妈，还要毁掉阎君的假债，让所有人都不用再怕‘欠’这个字。”
出口处，阳光正好，钦瓦特桥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一道暗红的雾，像条毒蛇盘踞在远处。林辰抱紧苏念，加快了脚步——他知道，终极任务才刚刚开始，前世的债务，要用今生的守护来还，这一次，他绝不会让祖辈的遗憾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