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乾清宫时,暮色已深。
朱瞻基踏着轻快的步伐向东宫走去,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凌波微步的轻功造诣。
东宫书房灯火通明,朱瞻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嗖”的一声轻响。推门一看,只见朱高炽正以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册奏折,身形矫健得完全不像个中年发福的胖子。
朱瞻基走进来笑道。
“爹,您这凌波微步练得越发精进了。”
朱高炽转身见是儿子,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就蹿了过来。
“臭小子,可算回来了!”
说着伸手就要捏朱瞻基的脸。
朱瞻基连忙侧身避开:“爹,儿子都多大了还捏脸…”
“多大也是我儿子!”朱高炽不依不饶,身形一晃就使出了九阴易筋锻骨章中的小擒拿手法。
父子俩在书房里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最后朱瞻基故意卖个破绽,被朱高炽一把搂住肩膀。
“嘿嘿,小子功夫退步了啊。”
朱瞻基看着朱高炽得了便宜还卖乖,翻了翻白眼都懒得解释什么。
朱高炽得意地捋着胡须,忽然凑近低声道。
“听说你把老二老三的人收拾得够呛?干得漂亮!”
那些贪腐的将领中,有不少都是出自朱高煦和朱高燧麾下的老人。
朱瞻基眨眨眼笑道。
“爹您消息可真灵通。”
“那是!”
朱高炽微微一笑说道。
“你爹我可是太子爷,不仅如此,自从我练功之后,耳聪目明,连你娘偷藏的点心藏在哪都知道。”
自从他练功身体变得好了一些后,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开朗起来了。
正说着,张妍端着茶点推门而入,闻言嗔道。
“好啊,原来是你这老不羞偷吃我的桂花糕!”
朱高炽立刻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夫人息怒,为夫这不是练功消耗大嘛…”
朱瞻基忍俊不禁,接过母亲递来的茶盏:“娘,您看爹现在活蹦乱跳的,哪还用您操心。”
张妍打量着丈夫红润的面色,又看看儿子风尘仆仆却精神奕奕的样子,眼中满是欣慰。
“你们爷俩啊,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朱高炽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凑到朱瞻基耳边:“对了,你教我的那招长春回气可好用了,昨儿批奏折到三更天都不觉得累…”
“爹!”
朱瞻基哭笑不得,“那功法不是让您熬夜用的!”
“知道知道,”朱高炽摆摆手,忽然压低声音,“说正经的,你二叔三叔那边…”
朱瞻基会意,握住父亲的手笑道:“您就安心当您的太子爷,这些琐事交给儿子处理。”
朱高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成,那为父就继续装我的病弱太子。”说着突然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装得有模有样。
张妍无奈摇头,将一碟点心塞到朱高炽手里:“行了别演了,快吃点东西。”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书房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窗外的梧桐枝桠间,一轮满月悄然攀上夜空,将清冷的光辉洒在东宫的金色琉璃瓦上,映出粼粼波光。
朱瞻基踏着青石宫道往回走,月光在他玄色披风上镀了一层银边,靴底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转过最后一道宫墙,远远便看见太孙宫门前灯火通明。
林清浅一袭月白色广袖留仙裙立在最前,发间只簪一支羊脂玉步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见朱瞻基身影出现,纤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眼眶瞬间泛红。
“夫……殿下!”
她快步迎上前,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夜风拂起她腰间丝绦,宛如月宫仙子踏云而来。
朱瞻基一把攥住她微凉的柔荑,拇指摩挲着林清浅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夜深露重,怎么还带着她们在外头等?”
李青萝、李青璇这对双胞胎异口同声道。
“姐妹们盼殿下盼得眼睛都酸了。”
两张一模一样的鹅蛋脸上梨涡浅现。
一个穿着杏红纱裙,一个着柳绿罗衫,连发间珠钗的颤动频率都分毫不差。
秦红玉突然从姐妹俩中间探出头来,束发的红绸带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妾身参见殿下!”
她抱拳行礼时,腕间牛皮护腕发出“咔”的轻响。月光照在她小麦色的脸庞上,衬得那双剑眉星目愈发英气逼人。
孙若微执团扇半掩朱唇,眼波在扇面上方流转。
“红玉姐姐又胡闹。”
如今她在林清浅的善意关怀和妹妹胡善祥的开导下,渐渐也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胡善祥捧着鎏金暖炉静静立在最后,见朱瞻基目光扫来,温婉地福了福身:“妾身备了安神的参茶。”
寝宫内十二盏连枝灯将雕花拔步床照得通明。
林清浅解开朱瞻基腰间玉带时,指尖突然触到一块硬物,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朱瞻基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朔州守将送的,说是能辟邪。”
李青璇突然从屏风后探出脑袋:“姐姐别独霸着殿下呀!”话音未落就被李青萝拽了回去,姐妹俩笑闹着撞倒了博古架上的青瓷瓶。
秦红玉一个箭步接住瓷瓶,得意地挑眉:“怎么样?我这身手…”
“能当殿前侍卫了。”
孙若微用团扇轻点她额头,转头对朱瞻基道:“红玉这半月天天在后院练剑,说要等殿下回来献艺。”
胡善祥默默递上热巾帕,朱瞻基接过时发现帕角绣着精致的龙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是手工。
他轻轻摩挲着那精致的纹路,笑道:“善祥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林清浅将玉佩系回朱瞻基腰间,柔声道:“殿下这两个月奔波劳顿,倒是更见精神了。”
朱瞻基握住她的手:“有你们挂念,我自然要保重。”
说着环视众女,笑道。
“今晚谁都不许走,我要好好听听这两个月宫里宫外的新鲜事。”
李青萝、李青璇立刻欢呼着去准备茶点,秦红玉跃跃欲试地要展示新学的剑法,孙若微和胡善祥则相视一笑,默契地去整理床榻。林清浅看着这热闹景象,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朱瞻基的马车便悄然驶入清雅居所在的巷子。
晨雾中,那座五进大宅的黑漆大门显得格外庄重,铜钉在朝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吱呀”一声,侧门应声而开。朱瞻基刚踏入前院,就听见东厢传来悠扬的琴声。青石板上还沾着晨露,他的靴底在上面留下浅浅的水痕。
“殿下!”
柳如烟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她提着月白色纱裙快步走来,发间的珍珠步摇在晨光中摇曳生辉。许是起得太急,一缕青丝从鬓边垂落,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朱瞻基伸手接住她:“这么早就起来抚琴?”
柳如烟抿嘴一笑:“昨夜听更夫说殿下回京了,想着您今早定会来。”她眼角还带着几分惺忪,却掩不住眸中的欢喜。
琴声忽止,沈清瑶抱着古琴从琴室走出,素白的裙裾扫过廊下的青苔。西厢方向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林月儿赤着脚跑来,足尖上的金铃叮当作响。苏小小放下手中的曲谱,赵雪衣也搁下画笔,四人从不同方向聚拢过来。
“殿下可算想起我们了。”
“这次要在清雅居多住些时日才好。”
朱瞻基被五位佳人簇拥着穿过中庭。
百年海棠的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沾在了柳如烟的鬓边。沈清瑶替他拂去肩上的落花,林月儿好奇地摆弄他腰间的蟠龙玉佩,苏小小和赵雪衣则一左一右挽着他的手臂。
午后,暖阳透过雕花窗棂,在六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柳如烟靠在朱瞻基肩头浅眠,沈清瑶的琴谱散落在榻上,林月儿的绣鞋一只在案几旁,一只在屏风边。苏小小的胭脂不知何时蹭在了朱瞻基的衣领上,赵雪衣的诗稿被穿堂风吹得沙沙作响。
朱瞻基轻轻抚过柳如烟的发丝,目光扫过这满室旖旎。
窗外,日影西斜,为清雅居的飞檐镀上一层金边。他知道,这样的温存时光总是短暂,明日又要为江山社稷奔波劳碌。但此刻,就让他暂且沉醉在这温柔乡中吧。
“辛苦了这么久,也该享受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