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兵败被俘投诚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在东京汴梁城。
朝堂之上,徽宗赵佶的震怒与恐慌交织,他既心疼那折损的精兵强将,更恐惧于梁山展现出的恐怖战力。恰在此时,江南方腊起事愈演愈烈,攻城掠地,烽火连天,朝廷焦头烂额,两面受敌的阴影沉甸甸压在心头。
宿元景“招安梁山以制方腊”的提议,在徽宗厌倦战事、高俅急于脱罪、蔡京权衡利弊的复杂心态下,终于被采纳。
一道盖着玉玺、言辞温婉却又暗含威逼的招安旨意,连同大批象征性的“赏赐”绸缎布匹。
在高俅高太尉、枢密院重臣宿元景(代表文官)以及一众忐忑不安的仪仗、护卫簇拥下,浩浩荡荡驶向了八百里水泊梁山。
金沙滩上,朱瞻基并未亲迎。他稳坐聚义厅虎皮交椅,只派了吴用、卢俊义、林冲三人代表梁山,礼节性地将朝廷使者一行接引上山。
沿途所见,水寨森严,战船如林,军容鼎盛,操练喊杀声震天,让宿元景眉头紧锁,高俅更是面皮发紧,心中惊惧更甚。
聚义厅内,气氛肃杀。朱瞻基并未穿戴甲胄,只一身玄色锦袍,随意地坐在主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他下首两旁,梁山核心头领按刀肃立,目光如电,冷冷地注视着走进来的朝廷大员,无形的压力让宿元景带来的文官随从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梁山泊主武镇岳,接旨吧。”
宿元景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朝廷重臣的威严,展开黄绫圣旨,朗声宣读。
圣旨内容无非是“念尔等本为良民,迫于无奈啸聚山林”、“皇恩浩荡,既往不咎”、“特赐招安,封官赐爵”、“望速归顺,为国效力,共剿方腊逆贼”云云。
朱瞻基面无表情地听完,并未如宿元景预期般跪接谢恩,甚至身体都未离开椅背。
他只是抬了抬手,自有亲兵上前,象征性地接过了圣旨,随手放在一旁案几上,态度之轻慢,令宿元景脸色微变,高俅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阴霾。
“宿大人,高太尉,一路辛苦。”
朱瞻基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请坐。看茶。”
待使者落座,茶水奉上,朱瞻基才慢悠悠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闲话家常。
“江南方腊,闹腾得不小啊。听说连克数州,兵锋甚锐?”
宿元景心中一凛,沉声道。
“些许跳梁小丑,朝廷大军一到,自当灰飞烟灭。武天王,圣上宽仁,许尔等招安,此乃天恩浩荡,弃暗投明、报效朝廷、光宗耀祖的良机,切莫自误。”
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招安正题。
“自误?”
朱瞻基轻笑一声,放下茶盏,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宿元景和高俅。
“宿大人这话说的有趣。我梁山兄弟,所求不过安居乐业,有口安稳饭吃罢了。”
“我们一不劫掠州县,二不骚扰百姓,三不行那‘劫富济贫’的虚名。只在这八百里水泊,规规矩矩做自己的生意。敢问宿大人,我们误在何处?”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陡然转厉。
“反倒是你们朝廷!那些个贪官污吏,看着我们生意做得红火,银子赚得多了,就眼红心热,像闻到血腥的豺狗!不是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就是纵容爪牙明抢暗夺!这,难道不是倒反天罡?!”
高俅被朱瞻基的目光刺得心头一寒,强辩道。
“武镇岳!休得胡言!朝廷自有法度,岂容你污蔑!”
“法度?”
朱瞻基嗤笑一声。
“高太尉,你殿帅府的‘法度’,就是纵子行凶,欺男霸女?就是你手下爪牙如那董超薛霸之流,草菅人命?就是你克扣军饷,喝兵血?”
他每问一句,气势便拔高一分,高俅被他戳中痛处,脸色铁青,却不敢反驳。
朱瞻基不再理会高俅,重新看向宿元景,语气恢复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
“宿大人是明白人。朝廷现在什么局面,你比我清楚。西军精锐陷在西北,对付西夏、提防辽国,已是捉襟见肘。江南方腊,已成燎原之势。若此时我梁山……”
他故意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若是我们不肯接受这所谓的‘天恩浩荡’,反而觉得与其受那贪官污吏的气,不如干脆……嗯,比如跟北边的辽国朋友打声招呼,来个里应外合?”
“或者干脆点,与那江南的方圣公南北呼应?你说,这大宋江山,还经得起几处点火?”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宿元景和高俅的心上!
他们最恐惧的局面,被朱瞻基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北联辽国?南应方腊?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本就风雨飘摇的大宋瞬间倾覆!
宿元景额头渗出冷汗,强作镇定:“武天王慎言!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大逆不道?”
朱瞻基打断他,眼神睥睨。
“朝廷视我等为贼寇,赶尽杀绝之时,可曾想过‘道’在何方?今日谈招安,无非是看我梁山兵强马壮,又逢方腊作乱,朝廷力有不逮,想驱虎吞狼罢了!”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一股无形的威严笼罩全场。
“想要我们梁山接受招安,可以。”
宿元景和高俅精神一振,以为有转机。
“但有三个条件!”
朱瞻基竖起三根手指,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第一,名分!招安不是收编叫花子!我梁山兄弟,皆是有功有能之士。”
“朝廷必须赐予我等一个地位尊崇、名正言顺的番号!我武镇岳,要一个真正的大将军职位!”
“麾下头领,皆需有相应朝廷正式册封的官职品级!要的是能开府建牙、统辖一方、名传天下的那种!虚衔?免谈!”
“第二,自主!我们归顺的是朝廷,不是他高俅,也不是东京城里某个衙门的走狗!”
“听调不听宣!朝廷若有旨意,需与我协商,我视情况决定是否遵从。明面上,我们会说归顺朝廷,不反朝廷,但若有人敢拿鸡毛当令箭,把手伸进我梁山内部指手画脚……”
朱瞻基冷笑一声。
“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梁山,自有梁山的规矩!”
“第三,生计!我们辛苦经营的商路、产业,是兄弟们安身立命的本钱!朝廷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阻拦、强取豪夺!更不许地方官吏再行盘剥勒索之事!若再有不长眼的狗官敢打我梁山生意的歪主意。”
朱瞻基目光如刀,扫过高俅。
“休怪本王提兵东进,一口气打到汴京城下,问问那位道君皇帝,这天下,还要不要太平!”
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强硬,一个比一个离谱!
要实权高位,要绝对自主,要经济特权!
这哪里是招安?分明是要朝廷承认梁山是一个听调不听宣的独立藩镇!
宿元景听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
高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朱瞻基。
“武镇岳!你……你这是割据!是谋逆!朝廷绝不会答应如此丧权辱国的条件!”
“丧权辱国?”
朱瞻基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高太尉,你弄错了。是你们朝廷,求着我梁山接受招安!不是我梁山求着你们!条件就这三个,答应,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细节。不答应……”
朱瞻基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杀气弥漫开来,厅中温度仿佛骤降。
“那就请回吧!咱们战场上见真章!看看是你们那捉襟见肘的朝廷大军厉害,还是我梁山这八百里水泊的刀锋更利!送客!”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宿元景脸色惨白,知道今日绝无可能谈出结果。
朱瞻基态度之强硬,条件之苛刻,远超他想象。
他看了一眼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高俅,又看了看周围梁山头领们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眼神,心中一片冰凉。
他艰难地拱了拱手,声音干涩。
“武天王……此言,关系重大,非老朽所能决断。老朽……需即刻返回汴京,面奏圣上,由陛下与诸位相公定夺。”
“请便。”
朱瞻基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
宿元景不敢再留,几乎是踉跄着起身,带着面如死灰的随从,在高俅怨毒的目光注视下,仓惶地离开了聚义厅,踏上了返回东京的船。
来时带着招安的希望,归时却只带回三个如同巨石般的条件,以及梁山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无边杀意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