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管小队编制极为讲究。
核心:一名经过梁山讲武堂短期特训、忠诚可靠且通晓《镇东军军管条例》的低级军官(多为原梁山头目或新提拔的干才,如李云、石秀等)担任总负责人,掌军事防务、治安弹压、条例执行之权。
行政:一至两名通过“招贤令”吸纳、考核合格的读书人或小吏,负责民政庶务、钱粮征收、户籍管理、宣导安抚。
他们带来了梁山的新政理念,如简化税赋、抑制豪强、兴修水利等。
耳目:至少一名隶属时迁“察听营”系统的精干人员,身份隐秘。负责监控地方官吏动向、豪强反应、民间舆情,直接向朱瞻基和朱武负责,形成对军管小队本身的监督。
武力:一小队(通常五十至一百人)精锐“镇东军”士卒,由总负责人直接指挥,作为震慑和执行的武力保障。
这支小小的队伍,就是朱瞻基统治触角的末端神经!
他们抵达地方后,第一件事便是张贴盖有“镇东大将军府”和“山东东路宣抚使司”大印的安民告示,宣告接管,宣讲“替天行道、保境安民”宗旨及《军管条例》。
紧接着,便是雷厉风行的行动:
接收府库、账册:控制钱粮物资,清查账目,杜绝贪墨。
整编或解散原驻军、衙役:汰弱留强,合格者打散编入“镇东军”体系或转为地方治安队,劣迹斑斑者严惩不贷。
推行《军管条例》:此条例由朱瞻基亲自拟定,吴用、朱武等补充,核心就是“高效、集权、公平(相对)”。
简化行政流程,严惩贪官污吏、欺行霸市的豪强恶霸,保障基本商业流通,组织流民恢复生产或编入屯田。条例森严,执法如山,不讲情面!
建立直通济南的驿传系统:确保政令畅通,情报及时。
石秀被派往一个刚刚归附、豪强势力盘根错节的县城担任总负责人。
他性子刚烈,嫉恶如仇。到任第一天,便以雷霆手段拿下两个鱼肉乡里、试图贿赂他的胥吏头子,当众宣读罪状,依《军管条例》处以重杖,枷号示众!
同时,他亲自带兵,抄没了一个与前任县令勾结、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的大粮商之家,将查抄的粮食部分平价售于百姓,部分充作军粮。
其铁面无私和霹雳手段,迅速震慑了地方宵小,也让饱受欺压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李云则被派往一个水利失修、土地贫瘠的州县。
他发挥营造之长,在行政文吏的协助下,迅速组织民夫和部分新募辅兵,疏浚河道,修缮陂塘。
同时,将工坊谷改良的农具图纸分发,鼓励耕作。短短月余,便让当地面貌为之一新,百姓归心。
时迁的“眼睛”则无处不在。
他们不仅监控地方,更将那些阳奉阴违、试图阻挠新政或暗中与朝廷勾连的官吏、豪强的劣迹,源源不断地密报回济南。
朱武汇总分析后,直呈朱瞻基。轻者申饬撤换,重者…石秀、索超等“军管官”手中的刀,便是最好的回答。
地盘越大,朱瞻基派出的“军管小队”就越多。
如同无数条坚韧的根须,深深扎入山东及新附州县的土壤之中,疯狂汲取养分(钱粮、兵源、民心),同时将朱瞻基的意志和梁山的规则,强行灌注下去。
虽有零星的反抗和摩擦,但在“镇东军”强大的武力背书和新政带来的实际好处面前,很快便被碾碎。
济南府,镇东大将军府。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镇东军”控制的绿色区域,正以济南为中心,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坚定而迅速地向外晕染、扩张。
朱瞻基负手立于沙盘前,身后是吴用、朱武、卢俊义等核心文武。
吴用汇报着人才吸纳情况。
“招贤纳士,成效斐然。公孙先生、关将军、孙提辖等豪杰来投,我军如虎添翼。”
卢俊义汇报着军力增长。
“新兵营已满编五个,正在加紧操练。各主力营伍亦补充完毕,士气高昂。神机营新铸大将军炮二十门,火铳千余支…”
朱武指着沙盘上的绿色区域。
“山东东路全境及周边三州十七县,已尽在掌握,推行军管,秩序渐稳,钱粮赋税,源源入库。”
朱瞻基听着汇报,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沙盘南端那片被标注为赤红色、代表方腊占领区的区域。
“好。”
他声音沉稳。
“根基已固,爪牙已利。”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将,最后落在南方。
“传令:各营主将,加紧整备!水军舰队,做好南下漕运护航准备!神机营,优先配发弹药!”
“再给宿元景发一道公文:催促朝廷承诺之粮草辎重,务必于十日内,运抵指定地点!”
“我军…一个月后,兵发江南!”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杭州的位置。
“方腊的人头,和整个江南…”
“本将军,都要了!”
厅中众将,战意如虹!
滚雪成势,猛虎下山!江南的烽火,即将迎来最凶猛的扑击!
朱瞻基的“一个月后出兵”,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瞬间让本就焦头烂额的汴梁朝廷彻底炸了锅。
消息由快马传回延福宫时,徽宗赵佶刚刚因为江南又一座重镇失陷的消息吐了口血,正由内侍搀扶着靠在软榻上。
他听闻朱瞻基还要再等一个月,眼前一黑,差点又背过气去。
“一个月?!他武镇岳安的是什么心!”
徽宗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浓重的痰音和绝望。
“江南…江南还能撑一个月吗?!杭州陷落,湖州告急,秀州危在旦夕!方腊逆贼的兵锋都快指到江宁府了!他这是要坐看江南尽丧,好去捡现成的便宜吗?!”
朱瞻基要什么,他给什么,结果现在局势如此危急,朱瞻基还在磨磨蹭蹭,赵佶怎么会不着急。
徽宗抓起案上一个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奸贼!狼子野心!朕…朕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蔡京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原以为抛出“权宜之计”的诱饵,朱瞻基会立刻如饿虎扑食般扑向江南,与方腊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这武镇岳竟如此沉得住气,还想要拖足一个月!
这一个月,足够方腊消化新占之地,裹挟更多流民,势力更加膨胀。
届时,就算朱瞻基去了,朝廷坐收渔利的难度也将大增,甚至可能养出两头更难对付的猛虎!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蔡京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声音依旧维持着平稳。
“武镇岳此举,无非是想待价而沽,或者…是想让方腊与我官军再多消耗些时日,他好以逸待劳,坐收更大的渔利。”
高俅急声道。
“太师!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催他出兵!迟则生变!若江南尽失,朝廷财赋断绝,莫说平叛,汴梁恐生大乱!”
童贯眼神冰冷,缓缓开口,点出了最残酷的现实。
“陛下,太师,高太尉所言极是。江南糜烂至此,地方官军望风披靡,几无可用之兵。西军虽强,然西北党项人近日亦有异动,牵制甚重,且远水难救近火。”
“眼下…能指望的,只有武镇岳这头恶虎了。无论他作何想,都必须逼他立刻动起来!哪怕…再给他些空头许诺!”
“逼?怎么逼?!”
徽宗喘着粗气,瞪大眼睛骂道。
“上次的条件,已经是朝廷的奇耻大辱!难道还要朕跪下来求他不成?!”
蔡京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厉色。
“陛下,事急从权。武镇岳所求,无非是更大的利益和更稳固的根基。他拖时间,是想让方腊替他多打下些地盘,他好将来‘收复’时,名正言顺地纳入囊中。”
“既如此…不如再给他画一张更大的饼,催他立刻动身!只要他肯出兵,与方腊交上手,这饼…给不给,何时给,就由不得他了!”
他转向徽宗,声音带着蛊惑。
“陛下,可再遣宿元景,持陛下密旨,许以重诺!”
“言明只要他即刻发兵,七日内南下,剿平方腊之后,朝廷不仅承认他在江南所‘收复’之地的治理权,更可…更可将淮南东路(大致包括后世苏北、皖北一部分)亦划归其‘镇东大将军府’节制!”
“甚至…许其开府建牙之权,可自置僚属,形同藩镇!此等重利,由不得他不动心!”
“淮南东路?!”
徽宗和高俅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已经是将整个东部沿海精华地带都许诺出去了!
但蔡京最后那句“形同藩镇”,又让徽宗病态的心中升起一丝扭曲的希望——藩镇,终究是朝廷名下的藩镇,总比方腊那个僭号称帝的逆贼强!而且,前提是“剿平方腊之后”!
高俅痛心疾首。
“此乃饮鸩止渴啊,太师!”
蔡京厉声道。
“高太尉!不饮此鸩,此刻便要渴死!是立刻渴死,还是饮鸩搏一线生机,待毒发前觅得解药?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徽宗脸上肌肉剧烈抽搐,最终,对失去江南财赋、对方腊兵锋直指汴梁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闭上眼,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道。
“拟…拟旨吧!就依太师所言!告诉宿元景,朕…朕许他临机专断之权!务必!务必让那武镇岳七日内出兵!否则…否则朕诛他九族!”
最后一句,已是色厉内荏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