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烽火硝烟渐渐散去,方腊授首,余孽肃清。
朱瞻基的目光,从征伐转向了更宏大的蓝图,整合这片被他强行纳入掌控的辽阔疆域。
山东东路,京东西路大部,淮南东路一部,以及江南东路、两浙路这片饱经战火却又富庶膏腴的土地,如同巨大的拼图,散落在他的脚下。
要将它们真正融为一体,铸成坚不可摧的基业,远比战场上的摧枯拉朽更为艰难,也更为关键。
济南府,镇东大将军府(已悄然成为实质上的权力中心),彻夜灯火通明。
朱瞻基案头堆积的不再仅仅是军报,更多的是来自山东、江南各州县的民情奏疏、钱粮簿册、工程图样。
吴用、朱武、卢俊义、晁盖等核心文武,连同新提拔的干吏,围绕着他,如同精密齿轮般高速运转。
“根基不稳,大厦将倾。”
朱瞻基的声音在议事厅中回荡,沉稳有力。
“战场上的胜利,只是开始。要让这片土地真正成为我们的根基,成为碾压汴梁腐朽朝廷的资本,需行治世之法!”
一道崭新的命令从济南发出,迅速传遍控制区各大城邑:创办《武王周报》!
这不是普通的邸报。朱瞻基亲自定名,并授意吴用、朱武总揽其事。
报馆设在济南,由通晓文墨、忠诚可靠的吏员和吸纳的寒门士子组成。工坊谷改良的雕版印刷术被大规模应用。
《武王周报》内容极其鲜明。
上谕直达:朱瞻基的重要政令、训示,以浅显易懂的文字刊载,确保最偏远的军管小队也能知晓“武天王”的意志。
新政解读:详解废除的苛捐杂税名目、新推行的税赋标准(多为十五税一或更低)、鼓励工商的政令、兴修水利的规划。用具体事例说明新政如何让百姓得利。
军威彰显:精选镇东军平叛方腊、剿灭山匪的战绩(略去血腥细节,强调保境安民之功),配以简略插图,塑造“王者之师”形象。
锄奸扬善:公布各地军管小队惩处恶霸豪强、贪官污吏的案例,同时表彰忠厚良善、勤劳致富的典型。时迁的察听营提供大量素材。
农工商讯:传播工坊谷改良的农具图样、纺织新法,发布官方收购粮棉丝帛的价格信息,引导生产。
舆情引导:驳斥汴梁朝廷散布的谣言(如污蔑朱瞻基为“反王”、“意图篡位”),揭露其腐败无能、弃民不顾的真相。将宋廷的“联姻”解读为畏惧与求和。
《武王周报》售价低廉,由驿站系统快速分发至各州县,再由军管小队组织乡老、识字者宣读宣讲。
这份带着墨香和“武天王”印记的纸张,如同无形的网,牢牢抓住了民心与舆论。
百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上面”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并切身感受到其中的好处。对“武天王”的敬畏与感激,在无声无息中扎根、生长。
第二个就是轻徭薄赋,百业待兴。
朱瞻基深知,民心思定,更思富足。
他挥起改革利刃,斩向民怨沸腾的根源——苛捐杂税。
赋税大减:除保留必要的田赋(大幅降低税率)、盐茶专卖(但整顿吏治,打击私盐,确保官盐价格平稳)外,其余绝大部分巧立名目的“经制钱”、“板帐钱”、“和买”、“折变”等苛捐杂税,一律废除!
告示贴满城乡,由军管小队强力执行,敢有阳奉阴违、私自加征者,石秀、索超等人的刀便是下场。
此举如久旱甘霖,瞬间赢得底层百姓和中小商户的衷心拥护。
鼓励工商:在济南、扬州、苏州、杭州、青州等交通枢纽和传统手工业发达城市,设立“市易务”(官营交易平台,平抑物价,打击囤积居奇)的同时,大幅降低商税,简化通关手续。
工坊谷的技术溢出效应开始显现,官办或官督商办的纺织工坊、冶铁工坊、造船工坊在条件成熟之地兴建,吸纳流民就业。
朱瞻基甚至亲自接见了几位在江南有实力、名声尚可的大丝商、海商,许诺保护其合法经营,换取他们的合作与投资。
商业流通肉眼可见地活跃起来。
兴修水利,推广农技:李云等营造干才被委以重任,配合各地军管小队,组织民夫、辅兵,以工代赈,疏浚山东、江淮淤塞的河道(如汴河、泗水部分河段),修缮江南破败的陂塘堰坝。
工坊谷改良的曲辕犁、水车等农具图纸,通过《武王周报》和官派农吏大力推广。
朱瞻基严令:兴修水利耗用钱粮,优先从抄没的贪官污吏、豪强家产中支取,不足部分才动用府库正税,绝不许摊派到百姓头上!
第三个就是要涤荡污秽,重塑秩序。
“保境安民”绝非空话。
朱瞻基要打造的是一个相对清明、有序的治下之世。
清剿匪患:卢俊义坐镇山东,呼延灼、关胜等大将轮流率部,对控制区内残留的、或新冒头的山贼水匪、溃兵流寇,展开犁庭扫穴般的清剿。
晁盖的铁腕则用于弹压城市中的地痞恶霸团伙。成果显着,商路为之畅通,乡野夜不闭户渐成可能。
整肃吏治:军管小队本身就是悬在地方胥吏头上的利剑。
朱武的察听营和时迁的暗线,如同无处不在的眼睛。贪污受贿、欺压良善的官吏,无论出身新旧,一经查实,轻则革职枷号,重则抄家问斩!
朱瞻基亲自批示的数起大案,通过《武王周报》广而告之,震慑力十足。
同时,从招贤吸纳的士子、军功晋升的士卒中,提拔任用了一批相对清廉干练的基层官吏。
收容抚孤:这是朱瞻基区别于旧王朝的仁政亮点。各州县均设“慈济院”(收容孤寡老人、孤儿)、“福田院”(收容残疾、无依者)、“劝工所”(收容有劳动能力的流民乞丐,组织其进行修路、疏浚、纺织等劳作,以工代赈)。
所需钱粮,部分来自抄没所得,部分由府库专项拨付,部分鼓励富户“乐捐”(有察听营盯着,无人敢强逼,也无人敢过度吝啬)。
虽然条件简陋,但至少让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有了一个遮风避雨、勉强糊口的地方,避免了冻饿倒毙街头的惨状。
一些孤儿甚至被挑选进入新兵营附属的幼军营,或工坊谷学徒营,未来可期。此举极大安抚了民心,赢得了“武天王仁德”的口碑。
一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朱瞻基治下的广袤疆域,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战争的创伤在快速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而有序的生机。
田野间,新修的水渠汩汩流淌,改良的农具翻动着沃土,农夫的脸上少了往日的愁苦麻木,多了对收成的期盼。
城镇里,商铺林立,市井喧嚣,新开的工坊传出有节奏的机杼声或锻打声。
道路上,商旅络绎不绝,巡逻的镇东军士卒甲胄鲜明,目光警惕却不再让百姓感到恐惧。慈济院、劝工所的存在,让城市角落里的悲鸣大大减少。
《武王周报》每周准时出现在茶馆、集市、乡亭,被识字的人大声诵读,武天王的政令、江南工坊的新招工信息、某地恶霸伏法的消息……都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种不同于汴梁朝廷统治下的、充满希望的新秩序感,在民间悄然形成。
“听说没?武天王那边,田租只要十抽一!官府还不乱收钱!”
“何止啊!俺表兄逃荒去了济南,进了纺织大工坊,管吃住,一月还能挣几百文!听说干得好还能升工头!”
“是啊,咱这边…唉,这‘丁身钱’又涨了,里正还变着法儿加派…”
“俺村二狗子他娘,眼睛瞎了没人管,上个月听说武天王的地界有地方收留,几个乡亲凑钱用板车推着送过去了…前些天托人捎信回来,说在‘慈济院’有粥喝有炕睡,还有人给瞧病…比在家饿死强啊!”
“这日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流言如同野火,在朱瞻基控制区之外,在宋廷统治下的河北、京西、荆湖乃至更远的陕西路蔓延。
那些在沉重赋税、地主盘剥、官吏欺压下喘不过气来的农民,那些在苛捐杂税中苦苦挣扎的小商贩,那些失去土地流离失所的赤贫者…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东方和南方。
那片传说中没有苛捐杂税、有活路、甚至能吃饱饭的“武天王”治下之地。
于是,一幕幕在宋廷官吏眼中如同瘟疫的场景出现了。
三更半夜,整个村子的青壮扶老携幼,悄然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屋舍和尚未缴清的税单。
运河上,原本驶向汴梁的运粮船队中,混杂着拖家带口、试图混入山东的小船。
边境关隘,守军发现越来越多试图翻山越岭、泅渡河流的逃亡人群,抓不胜抓,杀…更激起民愤。
通往山东、江南的主要道路上,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队伍络绎不绝,尘烟蔽日。他们目标明确,向着“武天王”的旗帜前进。
宋廷的疆域,正以另一种方式在“沦陷”,人口,尤其是宝贵的劳动力和兵源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