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习惯牢狱生活的两人一脸麻木,只有吃饭时间才能有片刻闲暇,但两人宁愿没有这段在食堂自由活动的时间。
“听说牛昕还是咱们鲁城人呢。”
电视机里面刚播完牛昕的访谈节目,就有人聊开了。
坐牢苦坐牢累,吃完饭还得去做工,现在不趁吃饭看电视的时间多说说话,等会就没机会了。
“那你可说错了,牛昕我认识,我二姑表弟的同学恰好住在他们家附近,牛昕是被人抢到鲁城的。”
“啥玩意?详细说说。”
有新鲜事,特别是名人的事,就让人特别有求知欲,周围竖起耳朵的狱友们端着碗就凑了过来。
“就是抢的啊,喏,那边那位看到没?他抢的,在火车上把牛昕从亲生母亲手里抢来的。抢了人家,也不好好养着,有了自己儿子又把人家牛昕送人了。”
过来凑热闹的人多了,显得另一边埋头吃饭的陈海涛格外显眼。
“抢人孩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也能干得出来?”
说实在的,这几年入狱的其实大多也没犯多大事,只是恰好撞到“严打”,都是从重从快判。进来时间久了,他们也就认命了,但抢人孩子这种事,也配和他们关押在一个监狱。
丢人,太丢人。
“不知道他现在看到牛昕现在有这么大的成就,会不会后悔,这要是我闺女,我不得把她捧到手心里啊。”
“梦做久了都分不清现实了吧?还你闺女,你这辈子出去后修修福,下辈子做人家儿子吧。”
狱友们习惯性的吵吵闹闹,话题却也一直没有跑偏。
“得亏是前几年判的,要是这两年,他现在怕是都两岁了吧?”
碰到严打,就算是将军家的孩子也不管用,都得一视同仁。
这种偷孩子,半夜敲人闷棍,给人下药,哪一种挑出来单独判,都得吃枪子。
“两岁?我看不成。畜生活不到两岁就得上桌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话里的含义大家都听的懂,顿时一阵哈哈大笑。
角落独自吃饭的陈海涛额角的青筋跳个不停,蹲牢房这几年他的脾气不光没能压制,反而越来越暴躁。
简单来说就是烂命一条,不服就干。
在牢里还不安分,接连犯了几个事,当年的十二年刑期已经涨到了二十年,人有几个二十年?陈海涛感到麻木的同时,反而看的更开了。
“你们到底说够了没有!”
陈海涛把饭碗往地上一摔,冲过来怒吼。
在场的所有人:?
你这是干啥?在牢里还敢这样大喊大叫,你不想出去他们还想出去呢。
人群瞬间散开,只留下陈海涛一人站在食堂中间无能狂怒,甚至突发“恶疾”掀翻了不少桌子板凳。
于是,三天后,陈海涛的刑期再次增加五年。
对此,陈海涛表示,习惯了。虱子多了不痒,这辈子出不去也就是这种感觉吧。
陈海涛的现状岳燕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就是一个后悔,两个后悔,无数个后悔。
“天杀的陈海涛,我就说把那闺女养着,养着也费不了多少粮食,现在倒好,把一个金娃娃白白送给了牛老头。”
“我真傻,真的。我要是早知道,我当初非得把那孩子抢回来。”
这种悔恨的情绪已经持续了很久,每天上工的时候嘴里不停神神叨叨的碎碎念。
总是怀念过去,怀念到最后她甚至觉得牛昕本来就该是她的女儿。
“我说真的,她是我女儿,你们别不信,我女儿可孝顺了,过几天她会来看我的。”岳燕骄傲的在同室狱友面前炫耀。
狱友们不约而同的露出看傻子般的眼神。
当她们傻吗?
还是她们好骗?你是没打听清楚她们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吧。
她们可是诈骗犯啊。
“我女儿现在可厉害了,还是高材生呢,等我出去了,我女儿一定会把我接到她家里,再请人好好照顾我。现在不是可以请保姆了吗,我要过上好日子了。”
岳燕幸福的躺在大通铺上,她一个人躺在角落,和其他狱友中间甚至可以再躺在一个人。
狱友们:你别过来啊,疯子快滚!
岳燕确实被人接出去了,但去的不是她期待的女儿家里。
而是精神病院。
等牛昕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岳燕已经在精神病院待了五年了。
牛昕挑眉,精神病院是个好地方。
听说这个时候的精神病院,比较流行“电休克治疗法”。
通俗的来说,就是电击。
不管是重症还是轻症,通常都会用上电击的治疗手段,岳燕真的有福了。
“别说晦气了,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牛昕无所谓的摆摆手,她倒也不是想听这个,反正那对夫妻过的不好,她就放心了。
再次回到鲁城,牛昕发现鲁城的变化简直大到惊人,她从小长大的鲁城也不再熟悉,处处都是陌生和新奇。
但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就够了。
“妈妈妈妈,你不是说带我去抓小鱼的吗?抓小鱼的小河在哪?”
左沐霖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空地,眼里满是问号。
“是啊,河呢?小河呢?”牛昕转头看向一旁也一脸懵逼的左鹤。
他们还是专门开车过来追忆童年的,没想到童年先一步跑掉了哈。
鲁城发展这么大,那条小河被填平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小河,小河它也出去过暑假了。”左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牛昕和左鹤都是京城大学的老师,一个搞医药,一个搞机械。既然是老师,当然有暑假,只是假期长与短的问题。
“我今年四岁了哦。”左沐霖好脾气的提醒。
她可不是三岁小孩了,不好骗的,就算是她爸这样说,她也是不信的。
“爸知道,小鱼抓不了,那咱们去中心湖那边钓鱼?”左鹤陪着小心提议。
但母女俩同时默默转身,直接坐回了车上。
钓鱼?你忘了他们那个已经晒成酱油色的爷爷吧。
那颜色吓得左沐霖小朋友闻钓鱼色变,要不然怎么说来抓鱼呢。
“你自己去钓鱼吧,我还不如和妈妈一起做实验呢。”
年仅四岁的小朋友自从会走路,就爱跟在爸妈屁股后头转,熏陶在京城大学的环境里,左沐霖小朋友最爱的就是学习,娱乐活动也是学习,甚至大人们偶尔给她的奖励,也是学习。
好学得令人震惊。
牛秀成在外的宣传主人公,从牛昕逐渐换成了左沐霖小朋友。
“我家这孩子,真是来报恩的。往常老看报纸上孩子厌学,贪玩,我担心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好了,我也不用操心了,放心的不能再放心。”
“这孩子每天睡觉前还能给自己安排明天的学习任务,一条一条的看着就懂事,我真担心她学习太累,看来还是得多带孩子出去玩玩,多放松放松,总这么学习那哪行啊!”
换汤不换药,邻居们都习惯了,也敷衍惯了,假笑也是一种天赋。
孩子这边,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经历过好几次跳级后,左沐霖小朋友按照自己制定的学习任务一条一条的完成。
家里又有两个现成的老师,教啥学啥,来者不拒,学的那叫一个杂。
在十三岁的时候,考上了爸妈在的京城大学,成为胡同里街坊们的主要话题。
牛昕和左鹤都是搞研究的,从小沐浴在这种氛围中的左沐霖虽然对此也有兴趣,但她更爱的是搞钱。
天生对经济敏感的的左沐霖,毕业后活像是直接回家了,在自己专业上如鱼得水,在她二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成为饮料行业的大佬,嗯,二十五岁的大佬。
儿孙自有儿孙福,在没有出现大问题的时候,牛昕是不爱管孩子的事的,反正孩子的事他们做家长的能兜底。
但是这并不代表孩子不爱管家长的事。
“老妈,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虽然我是卖饮料的,但你也不能把饮料当水喝啊,你自己就是做医药的,应该知道喝多了会有什么后果吧。”
在外面的时候,左沐霖女士是个不苟言笑的大佬,但在自己老妈面前,她分分钟化身咆哮女战士。
“少见多怪,你是不知道你老妈做的药有多厉害吧。”牛昕喝完最后一口,把瓶子放到左沐霖女士手里,背着手颤巍巍的歪回沙发,满脸傲娇。
“这不是药不药的事,哎呀!”左沐霖无能狂怒,但又没有办法。
是,已经八十多岁的牛昕院士,早就解决了糖尿病这个毛病,但也不是她能随便喝饮料的理由吧。
但牛昕有话说,她都活到八十多岁了喝点饮料咋了?
一天两瓶小饮料,她也能活到一百岁。
是的,这辈子她直接活了一百岁,比左鹤这个老家伙多活了一年,凑了个整。
去世的那天,她也再次上了次电视,这次是向全世界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