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汉军的铁蹄碾碎了晨雾,战旗如林再次压向广宗城下。
周瑾握紧染血的长枪跃马而出,身后黄巾军高呼着“黄天当立”的战号,如赤色洪流般撞入汉军阵列。
驮着鎏金帅台的土台龟发出震天怒吼,前肢却在周瑾的雷霆一击下轰然折断。
水箭龟背甲被轰出蛛网状的裂痕,汩汩血液混着能量碎片喷涌而出。
巨金怪的金属关节在连番重击下迸射火花,四条机械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瘫倒在地。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加农光炮击中周瑾,巨金怪垂死反扑的重锤裹挟着山崩之势砸来。
达克莱伊化作幽暗屏障挡在周瑾身前,能量碰撞的轰鸣中,这只守护精灵的身影如破碎的琉璃般消散。
张角剧烈咳嗽着将九节竹杖插入地面,轮回权柄再次撕裂虚空,三千铁掌力士踏碎苍穹而降,他们如钢铁洪流般横推敌阵,才迫使卢植再次鸣金收兵。
……
半月光阴转瞬即逝,卢植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瑾重伤未愈仍坚持披甲上阵,盔甲鸟渊炎直冲敌阵,被万千烈焰熔成铁水。
月亮伊布扶光为护住城头,被被数百只大比鸟的无尽暴风撕成了残肢断骸。
张角的银发在风中凌乱的翻飞,杖尖凝聚的能量却愈发的璀璨。
当胡地族群的念力场笼罩广宗城时,整个城池都在超能系精神能量的震颤中嗡鸣。
这场惨烈的攻防战结束后,张角抚摸着已然全部苍白的头发,眼底映着满地的狼藉。
已经完全透支了生命之力的他,仍然苦苦支撑。
未见黄天,不肯瞑目……
……
再半月,卢植大军再次围城,却不再强攻。汉军如毒蛇般将广宗城死死缠住,城内粮草渐少,人心惶惶。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汉帝一道昏庸诏令传来,卢植被迫班师回朝。
黄巾军还未来得及喘息,左中郎将皇甫嵩已率领百战精锐呼啸而至。
这次,命运的天平不再倾斜,广宗城头的“苍天已死”大旗轰然坠落,张角、周瑾带着残部退入茫茫群山,身后是冲天的火光与无尽的追兵。
……
“天地不仁——”
“天地不仁——!”
裂帛般的嘶吼撕裂苍穹,声波震得重伤未愈的周瑾直接踉跄跪倒。
他的瞳孔倒映着插在焦土里的九节竹杖,杖头青色晶体渗出丝丝血线,与远处厮杀的黄巾军将士脖颈上的暗纹遥相呼应。
铁掌力士组成的方阵如移动的城墙,每一次挥击都将烈焰马连人带火砸成焦炭,金属碰撞声混着焦糊味在腥风中盘旋。
山巅忽然炸开刺目的金光,张角的身影在血色云霞中若隐若现。
他染血的道袍猎猎作响,宛如一面燃烧的战旗:“苍天将倾,黄天当立!凡持九节杖者皆兄弟!”
随着竹杖重重顿地,整片麦田突然疯长,枯黄的麦秆扭曲成血色藤蔓,将官军骑兵拖入了地底。
暗红色雨幕裹挟着硫磺气息倾泻而下,把整个战场浇铸成沸腾的熔炉。
战场中央,铁掌力士的铁臂划出森冷弧光,将所过之处的骑兵连人带马拍成肉泥。
烈焰马军团踏着燃烧的蹄子冲锋,鬃毛间跃动的火焰与血色雨幕相撞,蒸腾起的雾气中隐约浮现出黄巾军将士脖颈处的契约暗纹。
天空中大比鸟与铁甲犀牛形成死亡绞杀阵,尖锐的鸟喙和金属犀角不断撕裂黄巾战士的躯体,却总有更多缠着绷带的残兵举着竹枪补上缺口。
当战槌龙的尾槌砸碎了望塔时,张角突然将竹杖直指天穹。
杖头紫晶迸发出刺眼光芒,数百只胡地浮空现身,它们抬起手臂挥动汤匙,无形念力如巨网笼罩战场。
官军的烈焰马骑兵连同坐骑被抛向半空,在凄厉惨叫中化作血色烟花。
雷光与火焰相撞的轰鸣声里,周瑾看见张角银发尽数转白,道袍下渗出的血珠坠入焦土,竟开出朵朵幽紫色的曼陀罗。
“渠帅!”
阿牛的嘶吼穿透战场,他残缺的右臂缠着布条,断臂处未愈的伤口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身后跟着的老弱残兵各显异象。
独眼佝偻老者王忠手中的豁口柴刀缠绕着幽蓝电弧。
少年陈砚胸前绑着的婴孩陈彻眼中赤瞳流转。
瘸腿妇人赵婶削尖的竹矛竟长出倒刺状的钢刃。
他们脖颈处的暗纹在血色雨幕中愈发清晰,宛如活物般扭动。
“上月您为护我等重伤未愈……”
“但眼下局势……”
“我等不上,便是累赘。”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
当他再次抬头,战场突然诡谲变幻。
阿牛用独臂举起生锈朴刀,刀身上的暗纹与众人脖颈的印记同时亮起。
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向敌军。
少年陈砚怀中的陈彻突然睁开赤瞳,襁褓中窜出的藤蔓瞬间绞碎俯冲而下的大比鸟。
独臂壮汉阿牛的朴刀劈开铁甲犀牛的钢角,火星溅落之处,老弱残兵身上的伤痕竟开始快速愈合。
周瑾指尖抚过老妇人脖颈的暗纹,触感却如穿过虚影。
这处时空,也要画上闭环了吗?
……
那些羸弱的残兵,突然爆发出非人的速度与能力,断臂老者的柴刀劈断大比鸟的翅膀,瘸腿妇人的竹矛刺穿暴鲤龙的头颅。
血雨中,云层上浮现的巨大红色暴鲤龙的虚影张开巨口,酝酿着足以轰平山丘的破坏光线。
“黄天——!”
周瑾的怒吼混着万千战号,手中长枪突然迸发紫光。
他们的每一滴血、每一道伤,都在为黄天之力注入新的火种。
血色雨幕中,九节竹杖的光芒与众人颈间暗纹连成一片,将整个战场渲染成煌煌天威的图腾。
……
但……
事实是……
他们败了,他们全都阵亡在了这场战役之中……
幽刃死了,厄魇死了,渊炎死了,扶光也死了……
寒芒凝作残光,时轮鉴守曦垣在天枢之上闭眼,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
泪水垂落的微光里,阿牛、陈砚、王忠、赵婶……他们的虚影逐渐涣散。
这一切,不过是此时的周瑾完成这处时空使命时的不甘与无能为力,故而在成为时轮鉴守时编织出的最后的幻梦罢了。
当其最后一缕执念化作飞灰,方才惊觉,所谓扭转乾坤的壮烈,不过是宿命帷幕落下前的回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