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在一个雪落无声的夜晚,这位一生致力于江山社稷的帝王溘然长逝,谥号“仁宗”。
太子君子渊顺理成章继承大统,改元“永熙”,意为永续熙和盛世。新帝即位,雷厉风行,肃清朝纲,大力推行新政。
似锦与萧云樊的感情,并未因岁月流逝而褪色,反而如同陈年佳酿,愈发醇厚。
他们既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是心意相通的伴侣。朝堂之上,一个执掌军政,稳如磐石;一个推动教化,润物无声。
然而,唯有一事,成了外人眼中的“遗憾”——他们成婚多年,始终未有子嗣。
御医诊脉,只觉得奇怪。
明明两个人身体十分健康,就是难以有孕,即使似锦荣耀加身,仍免不了被说三道四。
萧云樊一气之下想了一个馊主意。
不日,京城内传来镇北王无法生育的流言。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似锦正在府内看书,爹娘火急火燎的赶来问似锦是否真有此事。
似锦:“……”
阿若:【啧啧啧,这小子真是为了留住老婆不择手段啊。】
似锦看向爹娘:“我们不打算要孩子。”
赵大山和赵李氏都有些着急:“怎么能不要孩子呢……”
“传宗接代有赵子轩,我和他不打算要。”顿了顿,似锦又说,“不是他生不了,是我怀不上。”
除了人鱼那个世界有个孩子是意外,其他世界也是这样,明明身体健康,就是怀不上。
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影响。
子女应该是因为爱而产生,而不是因为要去堵别人的嘴。
赵大山和赵李氏对视一眼:“这……”
此时萧云樊正从门外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包似锦常吃的糕点,看见赵大山和赵李氏打了声招呼。
“岳父岳母,你们怎么来了?刚好,今天庄子上送来了新鲜的鱼,正想着给你们送去一条呢。”
夫妻二人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我们知道其实是阿锦……如果你想纳妾,我们也不反对,只是……”
没等他们说完,萧云樊脸色大变:“娘子,你不要我了?”
似锦:“?”
“那岳父岳母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行不行?”
他“扑通”一声在似锦面前跪下。
似锦:“……我什么都没说,你起来。”
“不行,我不起。”
赵大山和赵李氏也目瞪口呆:啧啧啧,看给女婿吓成什么样了,肯定是阿锦平时欺负他。
他赖着不起,似锦也懒得说他,她问:
“外面说你不育的流言是不是你传的?”
萧云樊乖乖点头。
“我不想别人说你。要不要孩子都没关系,我还担心有小孩抢走阿锦的爱呢。”
成婚的时候,似锦就给萧云樊吃了祛疤丹,没有疤痕的男人面容俊逸,不笑的时候冷峻正气,笑起来又有些勾人。
他抬头看似锦,表情诚恳:“你要是想要,那我们抱一个回来养好不好?”
似锦拒绝了。
萧云樊有些失望。
他还是挺想抱一个回来的,人家都说孩子拴住娘,别管是不是亲生的,反正拴住了就行。
他的阿锦那么漂亮优秀,万一被野男人勾走了怎么办?
萧云樊胡思乱想,又想起话本子那些什么“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只有挥不好的锄头”、“感谢前夫哥送来的一个媳妇儿”、“追妻火葬场”……
见小夫妻两年多还是蜜里调油,赵大山夫妇对视一眼,悄悄离开了。
果然没看错人。
见岳父岳母走了,萧云樊膝行至似锦面前,讨好的靠在她腿上:“媳妇儿,你想要啥相公都给你买,咱不走行不行?”
镇北王府的下人见怪不怪,甚至让他往前凑点儿别挡着他们打扫。
萧云樊挪了挪,又问她:“成不?”
“你先起来。”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似锦无语到想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
哪知更厚脸皮的还在后头:“现在发现也不迟。”
他拍拍膝盖,一把将似锦抱起来:“咱们去房间里好好说道说道……”
既然没孩子,那只能色诱了。
*
赵子轩却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光芒万丈。
他入京后勤学不辍,才思敏捷,更难得的是心怀天下,深得新帝赏识。
永熙三年,他参加科举,从县试到殿试,连中六元(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均为头名),成就了科举制度设立以来前所未有的奇迹!
金殿传胪之日,赵子轩身着状元红袍,意气风发。当新帝问其有何所想时,他昂首朗声道:“臣,赵子轩,今日功名,皆赖陛下隆恩,师长教诲,父母支持,更离不开家姐自幼教导、苦心扶持!臣曾立誓,要凭自身努力,为家姐带来荣耀!今日,臣幸不辱命!”
更难能可贵的是,王小虎和李大牛为了以后还能和赵子轩一起“偷鸡摸狗”,竟也刻苦学习,虽不是三级甲等,但也是榜上有名。
三皇子一个贬为庶人,一个早已伏诛,苏软软这个人听说现在还疯着,苏家每天都闹得不可开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富贵养人。原本赵大山一副穷苦相,赵李氏一副刻薄相,但都在优渥的生活条件下不再与人争吵,每天笑呵呵的。赵大山闲不住,又干起老本行,研究新吃食,赵李氏开了一家绣坊,每天忙着绣新花样,和夫人小姐们交流心得,现在大家更喜欢叫她原本的名字——李兰舒。
岁月终究无情。
阿嬷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在她常待的摇椅上与世长辞,好在老人家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表情很安详。
数年后,赵大山和李兰舒也相继离世。他们从一对普通的农家夫妇,到成为超品诰命和忠义郎,一生见证了儿女的极致辉煌,晚年富足安宁,再无遗憾。
年过半百的赵子轩伏倒在棺木前哭得像个孩子:“姐,我们再也没有爹娘了……”
许多年后,似锦和萧云樊都已鬓角染霜。他们依旧住在镇北王府,府中没有世子,却常有巾帼营的女将、女学的学生、以及赵子轩的儿女们来往穿梭,充满生机。
他们的爱情或许没有寻常夫妻的儿孙绕膝,但他们共同缔造的功业、守护的河山、开创的风气,却比任何血脉都更永恒地融入了这个国家的肌理,成为了不朽的传奇。
在一个夕阳很好的傍晚,告老还乡的萧云樊握着似锦的手,坐在庭院的老槐树下。
他抱着似锦坐在摇椅上,亲了亲沉眠的她的额头。
“此生,无憾。”
黑暗吞噬了互相依偎的身影。
但朝阳依旧会到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