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夜色被悄然抹去,黎明将至。
丽兹酒店顶层套房的血腥味早已被特殊药剂中和,连地毯都更换一新,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突袭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杀意,提醒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影站在套房外的走廊阴影处,如同融入墙壁的一部分。他通过加密频道,向远在千里之外的白云樊做着最终汇报。
“目标安全,未受惊扰。潜入者十五人,全部清除,身份确认为‘毒蛇帮’核心成员,职业绑匪。现场已处理干净,酒店方面已封口。”
影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念一份冰冷的报告,“根据截获的通讯和审讯残留活口(指被似锦打晕的那几个倒霉蛋)初步判断,雇佣方为匿名,通过海外加密账户支付定金,要求活捉目标后进行勒索,后追加指令改为灭口。资金流向正在追查,但对方很谨慎,用了多层跳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极轻微的呼吸声。
随即,白云樊的声音传来,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毒蛇帮’?盘踞在十九区那个?”
“是。主要经营地下赌场、贩du和绑架,是警方的重点打击对象,但根深蒂固,背后有政客庇护。”影补充道。
“很好。”白云樊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断,“既然他们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们。把相关证据,‘匿名’送给法国反黑组和情报总局。再让我们的人,‘帮’警方一把,确保这个帮派,从巴黎彻底消失。”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决定清理掉一堆碍眼的垃圾。
“明白。”影立刻领命。
他清楚,先生这次是动了真怒。不仅要借刀杀人,还要确保这把刀又快又狠,永绝后患。所谓的“帮”警方一把,恐怕意味着“毒蛇帮”的核心成员,很难有机会活着走进法庭了。
“另外,”白云樊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切,“确保她安全返回。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意外,否则提着你和你组成员的头来见。”
“是!”
*
接下来的几天,巴黎地下世界掀起了一场无声的血雨腥风。
盘踞多年的“毒蛇帮”仿佛一夜之间遭到了灭顶之灾!
先是核心据点被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精准突袭,重要头目非死即残;紧接着,大量关于其犯罪的确凿证据如同天女散花般出现在警方和媒体的案头,牵连出数位有头有脸的政客,引发轩然大波!
法国警方顺藤摸瓜,以雷霆之势扫荡了“毒蛇帮”的所有残余势力,将其连根拔起。
媒体欢呼这是反黑行动的伟大胜利,却无人知晓背后那只无形的手是如何冷酷而高效地推动了这一切。
苏清清在廉价旅馆里吓得魂飞魄散。
她每天看着新闻里关于“毒蛇帮”覆灭的报道,心惊肉跳。
她联系的那个中间人彻底失联,雇佣绑匪的加密账户也被冻结!她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白云樊一定查到了什么!她随时可能被抓!
她不敢出门,整天躲在房间里,惶恐不安,以泪洗面。她后悔了,后悔不该去招惹乔似锦那个煞星!更后悔低估了白云樊的可怕!
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来自顾彦辰的越洋电话。
顾彦辰在电话里语气烦躁地告诉她,家里生意出了大问题,急需他回去处理,让她自己想办法尽快回国。
苏清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立刻收拾行李,用最后一点钱买了最早一班回国的经济舱机票,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了巴黎。
她运气好,或者说,白云樊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清理威胁和确保似锦安全上,暂时没空理会她这只微不足道的、侥幸逃脱的苍蝇。
*
一周后,国际机场。
“溯光”巴黎展览圆满落幕,似锦带着满满的订单和赞誉,准备返回国内。
贵宾候机室内,似锦安静地坐着翻看杂志。影如同影子般站在不远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阿若在她脑海里兴奋地盘点着此次的收获,【阿锦!咱们这次可是名利双收啊!回去后看谁还敢小瞧咱们!不过你说,那个死装男会来接机吗?】
似锦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回答。
她其实并没抱什么期望。
白云樊日理万机,性格又冷漠难测,能派影来保护她已是难得,亲自接机这种过于温情脉脉的事情,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航班准时起飞,平稳降落。
似锦随着人流走出国际到达通道。林管家果然带着两名保镖,早已等候在外,见到她,恭敬地躬身:“乔小姐,一路辛苦。车已在外面等候。”
一切如常。
似锦点了点头,跟着林管家走向停车场。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停在专属车位上。
林管家上前一步,为她拉开车门。
似锦弯腰,正准备坐进去,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深邃难测的眼眸。
白云樊竟然在车里!
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微敞,露出小半截锁骨。他正低头看着腿上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格外专注和冷峻。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似锦脸上,镜片后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回来了。”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似锦应了一声,坐进车里。
林管家轻轻关上车门。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熟悉的冷松香。
白云樊继续看着平板,似乎在处理紧急公务,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似锦也安静地坐着,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机场景色。
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就在车子即将驶出停车场时,白云樊忽然放下了平板,侧过头,看向似锦。
“巴黎的事,处理干净了。”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似锦转头看他:“谢谢。”
白云樊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沉默了几秒,忽然道:“下次出门,把影带上。”
似锦:“好。”
对话再次陷入僵局。
白云樊似乎有些烦躁,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了几下。
忽然,他毫无征兆地倾身过来!
似锦微微一怔。
白云樊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是一个极其克制、甚至有些生硬的拥抱动作。
他的手掌只是虚虚地搭在她的后背上,身体并没有完全贴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的动作很快,一触即分。
随即,他立刻坐直身体,重新拿起平板,目光落在屏幕上,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从未发生。
“路上堵车,休息会儿。”他声音低沉。
似锦看着他故作镇定的侧脸,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好。”她应道,闭上了眼睛。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而此刻,坐在副驾驶的影,通过后视镜,将后座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清楚地看到,在先生倾身拥抱乔小姐的那一瞬间,先生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眸中,闪过的是何等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后怕,有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庆幸,甚至……一丝近乎笨拙的紧张。
那个拥抱虽然短暂生硬,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克制力。
影默默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先生这棵万年铁树,怕是真的要开花了。
只是这花开的方式,有点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