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极其复杂,充满了难以解读的情绪风暴:
有对那先天十五级、极致之光、圣辉光昙花的绝对震撼,依旧在他心中翻腾不息。
又有不解,如此惨烈的反噬,如此恐怖的天赋,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反复扫视着云渺包裹纱布的身体,评估着她的伤势,评估着那株光昙花的气息,评估着她此刻的状态。
仿佛要将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又瞬间跃升到与他同等地位的“妹妹”,彻底看穿。
也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悸动--当看到云渺因痛苦而颤抖、因恐惧而落泪时,他冰封的心湖深处,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涟漪。
那并非纯粹的同情,更像是一种……对生命顽强与承受极限的触动?
还有更深沉的冰冷与……敬畏?
那两道淡金色的、精密如同法阵的纹路,以及那株散发着神圣与毁灭双重气息的光昙花,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强大力量的凛然!
这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别扭教导识字、会给他糖葫芦的小女孩了。
她未来是封号圣辉的斗罗!
是武魂殿第八供奉!
这个认知,让千寻疾的拳头在身侧无意识地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他紧抿的唇线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既有身为前任教皇之子的骄傲被隐隐触及的不适,更有一种面对同等级存在时,本能的、不愿承认的忌惮与……悄然滋生的敬畏。
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在光翎小心翼翼的安抚和千道流魂力的温暖包裹中,云渺的抽噎渐渐平息。
身体剧烈的疼痛被压制后,一种新的、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头。
脸……
她的脸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痛?
像被火烧,像被刀割?
昏迷前那如同刻刀在骨头上摩擦的“嗤嗤”声和眼角传来的剧痛,清晰地回响在脑海!还有那些血……好多好多的血……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没有受伤的左手。那只小手同样包裹着细软的纱布,但手指还能勉强活动。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那只颤抖的、裹着纱布的小手,带着无边的恐惧和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朝着自己的脸颊探去。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覆盖在脸上的、带着药味的厚厚纱布。
粗糙的触感。
然后,指尖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试图避开纱布覆盖的区域,去触摸纱布边缘……那没有被覆盖的、靠近下颌和脖颈的肌肤。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肌肤的刹那——
一种截然不同的、极其清晰的触感,传入了她的神经!
不再是光滑细腻的肌肤纹理!
而是……一种微微凸起的、带着奇异韧性和精密棱角的……纹路?!
指尖下的皮肤,不再是记忆中柔软平滑的触感,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凸起线条!
那些线条繁复交错,构成某种她无法理解、却感觉异常精密玄奥的图案,如同最精密的魂导器核心!
它们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皮肉之下,甚至骨骼之上!
指尖划过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坚硬而冰冷的质感,与周围完好的肌肤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
云渺的身体猛地一僵!浅金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呼吸骤然停止!
不是梦!不是幻觉!
她脸上……真的多了东西!
那些可怕的、撕裂般的痛苦刻下的……丑陋的烙印!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比身体的剧痛更加可怕!
她仿佛看到了未来所有人看向她时,那种惊骇、厌恶、如同看待怪物般的目光!
她不再是那个漂亮的、被光翎叔叔逗笑的小女孩了!
她变成了一个脸上刻着可怕花纹的……怪物!
“啊——!!!!!”
一声凄厉绝望、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尖叫,猛地撕裂了房间内压抑的寂静!
云渺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甩开了光翎覆盖在她右手上的手,双手疯狂地想要去撕扯脸上的纱布!
想要毁掉那些可怕的纹路!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剧烈地挣扎、扭动起来!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不要!!渺渺!别碰!伤口会裂开的!”
光翎吓的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双臂和身体的力量,极其小心却又无比坚定地压制住云渺疯狂挣扎的双臂,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箍在自己冰凉的怀抱里!
他的心如同被千万把刀子同时搅动,痛得无法呼吸!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放开我!放开我!好丑!好可怕!拿掉!把它们拿掉!”
云渺在光翎怀里绝望地哭喊、踢打,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与伤势完全不符的疯狂力量,纱布下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挣扎瞬间崩裂,鲜红的血渍迅速在月白色的纱布上晕染开来,如同盛开的绝望之花!
“不丑!一点都不丑!”
光翎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和无比的坚定,他死死抱着她,冰蓝色的眼眸赤红,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滚落:“那是……那是力量的证明!是未来圣辉斗罗的徽章!是最特别的印记!渺渺,看着我!看着我!”
他试图让她看自己的眼睛。
但云渺已经完全陷入了崩溃的恐惧和自我厌恶中,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只是拼命地挣扎、哭喊。
就在这混乱绝望之际--
“够了!”
千道流低沉而充满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
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镇压一切混乱的磅礴魂力,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挣扎哭喊的云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身体猛地一僵,被那浩瀚威严所慑,只剩下本能的、压抑的抽噎,小小的身体在光翎怀里剧烈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