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洒落,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
星沉浦的车已然静静地停在了老位置。
她本人则倚在车门边,目光专注地望向柏锦通常会出现的那个方向。
当柏锦的身影终于映入眼帘时,星沉浦立刻直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你来了。”
柏锦朝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还未等她再说些什么,星沉浦便已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我想你了。”
柏锦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后才缓缓抬手,回抱住她。
她想说点什么,或许是一句同样的话,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嗯”,但话语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只是化作了无声的沉默。
...
校园门口,人流如织。
“下课我来接你。”
星沉浦依旧靠在车边,伸手,极为自然地替柏锦将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目光缱绻。
“好。”柏锦的回复依旧简洁,听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走进校门,将那道灼热的目光隔绝在外,柏锦一直略显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
校园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自由了些。
快到教学楼下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叫住了她。
“柏锦。”
这声呼唤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短暂抽离。
她回头,看见舟自横怀里抱着两本厚厚的专业书,正站在几步开外,安静地看着她。
“舟学姐?”柏锦有些疑惑,这个时间地点遇到她,并不常见。
舟自横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语气平淡地解释:“这节课,我代课。”
“好。”柏锦朝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
两小时的课程很快过去。
下课后,柏锦低头整理着书本和笔记,舟自横从讲台上走下来,径直来到她的座位旁。
“柏锦,”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上次的实验数据,处理结果很不错。”
柏锦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舟自横看着她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发出邀请:“部里晚上决定聚餐,庆祝一下,你来吗?”
柏锦本能地想拒绝,她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场合,而且...她下意识想到了星沉浦。
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集体活动,总是缺席似乎也不太好。
犹豫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星沉浦发消息说明情况。
舟自横就站在她身侧,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手机屏幕,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置顶的聊天对话框,以及星沉浦那个极具辨识力的头像。
她的眼神几不可查地暗了暗,下意识地别开了头,将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掩藏在了低垂的眼睫之下。
...
聚餐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颇有人气的烤肉店。
烟火缭绕,气氛热烈,部门的成员们围坐在一起,举杯庆祝实验的成功,欢声笑语不断。
柏锦自知酒量浅薄,整个过程都只是握着杯子,象征性地轻抿着杯沿的啤酒泡沫。
这时,一位高年级的学长突然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柏锦学妹,听说你前几天刚拿了个全国大赛的冠军?太厉害了吧!”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柏锦被点到名,抬起眼,脸上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点了点头。
“恭喜啊!我听说过这个比赛,名额特别难得,我们学校就一个。”
学长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敬佩,说着便向她举起了一杯满溢的啤酒,“来,学长敬你一杯,给咱们部长脸了!”
说罢,他自己仰头便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和学长已经空掉的酒杯,柏锦不好再推辞,犹豫了一下,只好端起自己那杯几乎没怎么动的啤酒,闭上眼睛,硬着头皮一口闷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带着苦涩的口感滑入喉咙。
一杯下肚,她的脸颊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明显的红晕,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舟自横坐在离她较远的位置,背微微靠着椅背,眼睛半眯着,依旧是那副对周遭一切都提不起太大兴趣的松散模样。
只是她的视线,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掠过柏锦那边。
两个小时的聚餐接近尾声,柏锦期间又被劝着喝了一些,加起来大概有三瓶啤酒的量。
她的脑袋开始晕乎乎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视线也有些模糊。
她强撑着意识,用手拖着越来越沉重的头,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舟自横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几乎是同一时间放下了手中一直把玩的杯子,默不作声地站起身,跟了上去。
在通往洗手间的略显安静的走廊里。
舟自横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因为眩晕而身体微微摇晃的柏锦,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你没事吧?”
柏锦感觉手臂被人扶住,迷迷糊糊地转过头,看清是舟自横。
便摆了摆手,想要表示自己还好,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醉意和软糯:“没...没事,舟学姐,我...我可以的。”
“我送你回家。”舟自横看着她从脸颊蔓延到脖颈的绯红,以及那双因醉意而显得迷蒙水润的眼睛。
柏锦摇了摇头,挣脱她的搀扶,有些踉跄地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哗哗流下,她双手掬起一捧,猛地扑在脸上。
刺骨的凉意瞬间穿透皮肤,让她混沌的头脑短暂地清明了几分,却也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水滴顺着她濡湿的发梢和脸颊滑落,滴在白色瓷砖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她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舟自横就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正静静凝视着她。
柏锦转过身,湿漉漉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唯有双颊的红晕依旧明显。
她靠在微凉的洗手池边缘,借以稳住自己有些发软的身体,声音因酒精而带着一丝沙哑:“舟学姐?”
“我在。”舟自横像是被她的声音惊醒,迅速回过神来,移开视线。
她走到旁边的洗手池,机械地打开水龙头,任由冷水冲刷着自己同样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指。
她没有看柏锦,仿佛刚才那个专注的凝视只是柏锦的错觉。
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下水流的声音。
柏锦看着她沉默的侧影,那股萦绕在舟自横周身的孤寂感,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酒精似乎放大了某种直觉,柏锦轻声开口,话语比平时直接了许多:“你好像...总是有很多心事的样子,”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你又从来不肯说。”
舟自横关掉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然后才转向柏锦,那双常常半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清晰地映出柏锦的身影,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你想要了解我?”
柏锦因她直接的反问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动作因为醉意而显得有些迟缓。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我觉得...我们算是朋友。但是我觉得,”她抬起眼,目光虽然迷离却带着一种纯粹的坦诚,“如果你想说,你自然会说的。”
“朋友?”舟自横重复着这个词,唇角勾起一个自嘲意味的弧度,“摊上我这种朋友,”她的声音很轻,“你要倒霉的。”
柏锦歪着头,醉意让她的思维变得缓慢,她努力消化着这句话,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试图理解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