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星舟拖着惨烈的伤痕,如同一条濒死的金属巨鲸,艰难地撕开主物质位面的壁垒,一头栽向翡翠环礁的熟悉空域。
最后的“律令:归航”几乎榨干了卡拉斯最后一丝精神力,法则真印因过度燃烧而黯淡无光,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纹,传来阵阵灼魂蚀骨般的剧痛。他瘫倒在主控位椅上,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金色的血液从嘴角不断渗出,浸湿了衣襟。
星舟的状况更糟。船体布满巨大的裂缝,许多地方的装甲不翼而飞,裸露出的内部结构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炉心功率降至冰点,仅能维持最基本的浮空。净火镇器彻底熄灭,表面的符文黯淡破碎。最触目惊心的是船首,那凝聚了最强力量的撞击角彻底断裂,断口处残留着可怕的虚无侵蚀气息。
每一次船体的轻微颠簸,都带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解体。
然而,它终究是回来了。凭借着最后汲取的那一丝初诞之光气息的微弱引导,以及卡拉斯顽强的意志,它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逃亡。
星舟歪歪斜斜地穿透龙岛外围逐渐恢复的翠绿屏障,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朝着焦土与新生晶簇交织的地面坠落。
“敌袭?!” “那是什么?!”
如此巨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龙岛上的成员。暗爪第一个从栖息的晶簇林中暴起,发出警告性的咆哮,幽绿的星火在体表剧烈燃烧。尘隐化作一道流光升空,紧张地望向来物。就连在新生巨树基座旁蜷缩休息的铁爪也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但很快,尘隐首先感应到了那残破船体内微弱却熟悉的灵魂波动。
“是卡拉斯!是星舟!他回来了!但是…”尘隐的声音充满了惊喜,但立刻转为惊恐,“…状态很糟糕!”
暗爪的咆哮戛然而止,巨大的龙瞳猛地收缩,毫不犹豫地振翅冲天而起,朝着星舟坠落的方向急速飞去,试图以自身庞大的躯体进行缓冲。
轰!!!
最终,星舟还是在距离地面不远处彻底失去了最后动力,沉重地砸落在焦土之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溅起漫天烟尘。船体发出一连串令人心碎的崩裂声,终于彻底静止不动,仿佛一堆巨大的、毫无生息的废铁。
“卡拉斯!”暗爪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焦急地用利爪试图撕开扭曲变形的舱门。尘隐也飞扑下来,调动周围稀薄的星尘能量,试图感知内部情况。
舱门从内部被一股巨力震开,卡拉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全靠手中的暗银长杖支撑着身体。但他站得很直,眼神虽然疲惫,却依旧锐利,仿佛一柄经过地狱淬炼、虽卷刃却更显凶戾的战刀。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熟悉的、带着星尘气息和新生植物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稍稍驱散了那股萦绕不散的虚无死寂感。
“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他的目光扫过焦急的暗爪、担忧的尘隐、以及从远处奔来的铁爪和其他龙岛成员。看到龙岛屏障完好,甚至比离开时更加凝实,新生晶簇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星舟需要大修。炉心濒临崩溃,净火镇器完全损毁,结构多处断裂,装甲损失超过百分之四十。”他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每一个字都让听者心惊肉跳。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小麻烦”能让这艘强大的法则造物变成这般模样。
“尘隐,召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优先隔离星舟泄漏的能量,评估可回收部件。暗爪,警戒级别提升至最高,有任何异常靠近龙岛的空域或海域,立刻示警。”
他快速下达着指令,思路清晰,仿佛身上的重伤和几乎枯竭的力量不存在一般。
“卡拉斯,你的伤…”尘隐忍不住开口,它能感觉到卡拉斯体内那股可怕的虚弱和真印的破损。
“无碍。消耗大了点,需要静养几日。”卡拉斯打断它,目光再次投向那堆巨大的残骸,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
这一次突袭终末之涡核心,险死还生,代价巨大。
但,值得!
他不仅重创了那个鬼东西,更是带回了…真正的希望之火!
那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初诞之光气息,正被他小心翼翼地温养在残破的法则真印深处。仅仅是其自然散发出的“创造”与“秩序”意蕴,就在缓慢地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精神力,修复着真印上的裂纹,甚至让他对“架构”、“净化”、“循环”等诸多法则都有了全新的、更本质的理解。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彻底消化了这一丝气息,他的“架构师”之路将迈入一个全新的境界!甚至,修复乃至强化归墟星舟,也将成为可能!
相比之下,身上的伤势和星舟的破损,都只是暂时的挫折。
“打扫战场,加固防御。”卡拉斯最后命令道,转身拖着疲惫不堪却异常坚定的步伐,向着龙岛核心——新生巨树基座走去。他需要借助那里最浓郁的生机和星尘能量,以及薇翠丝沉睡意志的庇护,来尽快恢复力量,并开始初步研究那缕初诞之光。
龙岛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母神的报复,绝不会太久。
而他,必须在那之前,变得更强!
暗爪和尘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凝重。它们不再多问,立刻按照卡拉斯的指令行动起来。
龙岛,这台战争机器,在主人归来的瞬间,便再次高效地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它的核心,多了一丝源自宇宙太初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