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爪那宣告新生的龙吟余波尚未完全散去,他燃烧着暗金火焰的竖瞳便已扫向殿堂中残余的两台构装体。那目光中不再有之前的凝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冰冷与漠然。
其中一台构装体刚刚抬起镶嵌水晶的炮臂,熔岩般的能量尚未完全汇聚——
暗爪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暗银与暗金交织的残影,不再是之前硬碰硬的扑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致命。他并未使用吐息,仅仅是抬起蜕变后、覆盖着暗银龙鳞与熔岩纹路的右前爪,对着那构装体凌空一挥。
没有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一道细微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划开的黑色裂痕一闪而逝。那台构装体抬起的手臂连同半个肩膀,瞬间消失不见,断口处平滑如镜,没有能量泄露,没有零件崩飞,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了一般。构装体僵立原地,胸膛的熔岩光芒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轰然倒地。
另一台构装体挥动着沉重拳刃砸来,暗爪甚至没有回头,龙尾如同蕴含着湮灭之力的鞭子,后发先至地抽在构装体的腰腹部位。
“噗!”
一声沉闷的、仿佛沙土崩塌的异响。构装体被龙尾抽中的部位,岩石与金属结构如同经历了万载时光般飞速风化、崩解,化作一蓬飞灰。
庞大的构装体上半身失去支撑,歪斜着砸落地面,激起一片尘埃,再也无法动弹。
举手投足间,两台让众人苦战良久、防御惊人的古老守卫,便已化为真正的废铁。
老巴尔和幸存的水手们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记了呼吸。他们看着那蜕变后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黑龙,心中充满了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这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
暗爪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念,传入卡拉斯脑海,也仿佛回荡在每个人心头:“清理。搜寻。”
他巨大的头颅转向殿堂一侧之前未被探索的黑暗区域,那里似乎连接着一些侧室或储藏间。
卡拉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分散搜索,注意安全,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尤其是食物和能量源!”
众人压下心中的震撼,依言行动。很快,惊喜的呼喊声从一侧的石室传来。里面堆放着一些密封的、由某种抗能量腐蚀的奇特石材制成的箱子。
打开后,里面并非传统的食物,而是一块块呈现出混沌色彩、却散发着精纯能量波动的结晶体——这正是由高度凝聚、相对稳定的混沌能量凝结而成的【纯净混沌水晶】!
这些水晶对于普通生物或许是剧毒,但对于能吸收混沌能量的暗爪,以及可以借助架构师之力缓慢引导、转化其中能量的卡拉斯而言,却是极佳的补给。甚至对老巴尔这些经过龙岛环境潜移默化影响、体质有所增强的水手,在特定处理下也能少量吸收,维持生命。
生存危机,暂时得到了解决。
然而,就在众人因找到补给而稍感振奋之时——
“呜——嗡——”
一种低沉、恢弘、仿佛来自整个海洋深处、蕴含着无边怒意的嗡鸣,穿透了厚重的岩石殿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直接震荡着灵魂!
紧接着,整个遗迹,不,是整个礁石群,乃至周围大片海域,都开始剧烈地颤抖、震动起来!比之前混沌能量灌注时猛烈百倍!
“外面……外面!”一个守在石门缝隙处负责警戒的水手连滚爬爬地跑回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嘶哑变形,“海…海疯了!”
卡拉斯与暗爪对视一眼,瞬间来到石门旁。透过那道缝隙,他们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原本就色彩混沌、能量乱流的海水,此刻如同煮沸了一般疯狂翻涌!无数形态各异的混沌海兽,从四面八方的深海中浮现,它们的眼睛赤红,充满了被支配的疯狂,如同潮水般向着礁石群涌来!
其中不仅包括之前遭遇过的种类,更有体型更加庞大、散发着远古凶戾气息的深海巨怪,甚至有一些由纯粹混沌能量与海水构成的、半透明的元素长老,挥舞着由风暴与暗流组成的触手!
天空被更加浓郁、翻滚的混沌能量云层覆盖,电蛇乱舞,雷声如同战鼓擂动。整个沸涌之域的力量,似乎都被调动了起来,目标直指这座遗迹,直指刚刚完成蜕变、散发出挑衅龙威的暗爪!
源海之怒,以倾巢而出的兽潮形式,降临了!
“守住门口!”卡拉斯厉声喝道,眼神锐利如刀。他看向暗爪,“看来它不打算让我们安静地消化收获。”
暗爪那燃烧着暗金火焰的竖瞳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沸腾的战意。他向前一步,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大半个石门通道,那深渊龙威毫无保留地向外倾泻,与那来自深海的恐怖意志隔空对抗!
第一批海兽已经悍不畏死地冲上了礁石,顶着遗迹石门自然散发的微弱净化力场,疯狂地撞击、抓挠着石门和周围的岩石!
暗爪张开了巨口。
没有炽热的火焰,没有刺目的光线。他喉咙深处涌动的是极致的黑暗与死寂。下一刻,一道凝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吐息洪流喷涌而出——【深渊归寂】!
这道吐息呈现出暗金与银灰交织的诡异色泽,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冲在最前面的几头海兽被吐息扫中,没有惨叫,没有爆炸,它们的身体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迅速地消融、分解,不是化为灰烬,而是直接“归于虚无”,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只有最精纯的一丝混沌本源被吐息裹挟、同化!
【深渊归寂】如同一条死亡之犁,在兽潮中硬生生开辟出一道短暂的真空地带!威力远超从前的任何龙息!
但兽潮无穷无尽,更多的海兽踏着同类的“虚无”蜂拥而上!
卡拉斯也没有闲着。他站在暗爪身后,双手虚按地面,架构师的真印全力运转。银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脉络般迅速覆盖了石门前方近百米的海域。
【秩序枷锁】!
这不是攻击性的法阵,而是强大的削弱与束缚领域。冲入这片区域的混沌海兽,速度明显减缓,动作变得迟滞,它们身上狂暴的混沌能量如同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变得晦涩难调。甚至连那些元素长老凝聚的能量攻击,在进入这片空域后,威力也大打折扣。
暗爪的【深渊归寂】在【秩序枷锁】的辅助下,效率倍增,每一次扫射都能清理掉大片区域的海兽,暂时遏制住了兽潮最凶猛的第一波冲击。
然而,无论是暗爪还是卡拉斯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兽潮仿佛没有尽头,而驱使它们的那位存在,尚未真正现身。
就在暗爪又一次喷吐【深渊归寂】,清空一片区域的刹那——
翻涌的海面突然平静了一瞬。
紧接着,在遗迹正前方的远海深处,所有的混沌能量、所有的恶意与愤怒,仿佛找到了一个核心,疯狂地向某一点汇聚!
海水向两侧排开,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由纯粹混沌与漆黑恶意构成的虚影,缓缓从海面之下“升”起!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不断扭曲、变化,时而如同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球,时而如同张开亿万触手的深渊巨口,时而又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几何裂隙…它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礁石群遗迹!一股远比兽潮恐怖千万倍的、带着终极毁灭与吞噬意志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拍击而来!
幸存的几个水手几乎瞬间瘫软在地,连老巴尔也面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卡拉斯感到呼吸一窒,架构师真印剧烈震荡,【秩序枷锁】大阵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暗爪发出了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全身暗银龙鳞倒竖,暗金纹路光芒大放,严阵以待。
沸涌之域深处的那个存在,终于亲自投射出它庞大的意志和部分力量。
最终的毁灭压迫感,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