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圃之灵的话语如同寒冰,瞬间冻结了众人心头刚燃起的些许暖意。
“观测者…将至?”雷克斯握紧了刀柄,声音干涩。那些冰冷无情的构装体已让他疲于应付,而能被守圃之灵如此忌惮提及的“观测者”,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卡拉斯面色凝重,他比雷克斯更清楚“观测者”意味着什么——那是凌驾于寻常混沌与秩序之上,执掌绝对法则尺度,视一切“偏差”为需修正错误的存在。其力量层次,远非“铁灾”可比。
“前辈,可有应对之策?或是撤离之路?”卡拉斯望向那翠绿光点汇聚的身影,沉声问道。
守圃之灵缓缓摇头,身影在暖橙色天光下显得有几分虚幻。“此地方舟,早已残破,老朽不过是一缕残魂,勉力维系这最后的光罩,隔绝外邪,亦困守自身。”他抬手指向那看似祥和的天幕,“这‘万古青穹’,便是最后的屏障。然其力源自苗圃本源生机,而今油尽灯枯矣。”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众人头顶那暖橙色的天幕,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一股冰冷、精准、不带任何情感的扫描意志,如同最细微的探针,穿透了那层摇摇欲坠的屏障,极其短暂地扫过整个苗圃!
这意志与星尘古道中那“巡天遗骸”散发的如出一辙,却更加浩瀚,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漠然!
暗爪猛地昂首,劫火竖瞳中戾气暴涨,周身【深渊龙威】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对抗着那令他极端厌恶的窥探!龙威与那扫描意志在空中无声碰撞,虽只一瞬,却让所有人都感到灵魂仿佛被冰水浸透。
扫描意志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无意间掠过此地。但每个人都明白,这绝非偶然!
“它们…已经找到这里了。”守圃之灵叹息一声,身影愈发黯淡,“屏障破碎之前,尔等或可借古道遁走,虽前途未卜,终有一线生机。若留于此地,待‘净世之光’降临,万物…皆归死寂。”
抉择,再次摆在面前。是冒着未知风险,重返危机四伏的星尘古道?还是留在这看似安全、实则即将成为囚笼与坟墓的苗圃,等待最终的“净化”?
暗爪龙翼上的伤痕在药膏作用下正缓慢愈合,他看向卡拉斯,意念坚决:“不可坐以待毙。”
卡拉斯目光扫过这片生机盎然的苗圃,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沸涌之域遗迹同源的古老气息,又看向手中那尚余大半的琉璃灰色药膏,心中已有决断。
“前辈,”他对着守圃之灵深深一揖,“承蒙援手,感激不尽。我等愿循古道而行,寻找生路。只是…不知前辈与这苗圃…”
守圃之灵脸上露出一丝释然与苍凉交织的笑意。“老朽残魂,早已与此地同枯同荣。苗圃若毁,灵亦不存。尔等不必挂怀,速速离去便是。”
他抬起虬结的木杖,对着苗圃边缘,那与望星崖相连的、无形壁垒最为薄弱之处,遥遥一点。
“老朽便以此残存之力,为尔等再开一次路吧。”
翠绿的光华自他身影中流淌而出,注入那无形的壁垒。壁垒之上,顿时荡漾起剧烈的水波状纹路,一个仅容数人通过的、边缘极不稳定的通道,正在缓缓形成。
“快!”守圃之灵的声音带着急促,“通道维系不了太久!”
“走!”卡拉斯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正在开启的通道。暗爪紧随其后,龙翼虽未痊愈,却已不影响飞行。雷克斯、老巴尔与士兵们亦知此刻已是生死时速,拼尽全力跟上。
就在众人即将踏入通道的刹那——
“嗡!!!”
整个苗圃空间剧烈一震!头顶那暖橙色的“万古青穹”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即将碎裂般的刺耳声响!一道清晰可见的、蕴含着绝对秩序与冰冷意志的苍白纹路,如同裂痕般,赫然出现在天幕之上!
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扫描意志,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下!
“来不及了!”守圃之灵发出一声长叹,身影瞬间变得几乎透明。他深深看了一眼这片守护了无尽岁月的苗圃,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最终化为决然。
“孩子们,记住…生命本身,便是对‘绝对秩序’最伟大的叛逆…”
话音未落,他残存的身影猛然爆发出最后的光华,如同飞蛾扑火,悍然撞向天幕上那道苍白的裂痕!
“轰——!”
剧烈的能量冲击席卷整个苗圃,翠绿与苍白的光芒疯狂交织、湮灭!那脆弱的通道在冲击中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崩塌!
“冲过去!”卡拉斯嘶声怒吼,与暗爪一同,顶着狂暴的能量乱流,猛地扎入了那光怪陆离的通道之中!
在他们身后,那片遗世独立的苗圃,那暖橙色的天幕,连同那苍翠的生机,都在苍白光芒的侵蚀下,寸寸瓦解,归于绝对的死寂与虚无。
最后的净土,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