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回春宗的窗棂，在丹堂的青砖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林风刚把最后一味药草倒进丹炉，就听见外面传来王铁蛋中气十足的吆喝——那声音里裹着股子憨直的热乎气，隔着两扇门都能烫到人。
“谁也别想动我风哥一根头发！”
林风手一抖，银勺差点掉进炉子里。他皱着眉推开丹堂的门，就见王铁蛋正背对着他，挺着被绷带裹得像粽子的胸脯，把防御盾往地上一顿：“我王铁蛋虽然修为没你们高，但论扛揍，回春宗还没谁敢跟我比！”
盾对面站着两个穿烈火谷服饰的修士，看服饰是化虚期的供奉，此刻正被王铁蛋这不要命的架势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夯货，”其中一个供奉嗤笑一声，手里的火焰符篆滋滋作响，“林风杀了我们谷主的亲传弟子，这事没完！”
“啥完没完的，”王铁蛋梗着脖子，盾面被对方的灵力灼出焦痕也不躲，“我风哥杀他，肯定是他该杀！有本事冲我来，别在这儿咋咋呼呼！”
林风看得眼皮直跳——这傻小子昨天刚从生死线上抢回来，胸口的烧伤还没好利索，居然又敢跟化虚期叫板。他刚要迈步，就被身后的动静拽住了注意力——方灿灿正踮着脚往丹堂里缩，手里还攥着半张画废的“隐身符”，符纸上的墨团糊得像团烂泥。
“你又在捣鼓啥？”林风低声问。
方灿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符纸往袖袋里塞：“没、没啥师父！我就是想画张符帮铁蛋师叔……”话没说完，就见她手腕一抖，符纸飘飘悠悠飞了出去，不偏不倚贴在王铁蛋的防御盾上。
符纸落地的瞬间，王铁蛋突然变得半透明，像块被水泡透的冰糖。那两个供奉愣了愣，随即大笑：“这是啥破符？隐身都隐不利索！”
王铁蛋自己也懵了，抬手摸了摸脸——居然能透过手掌看到对面的地砖。“我、我这是成精了？”他转头想问问林风，却发现自己转得太急，半透明的肩膀直接穿过了旁边的柱子，“哎哟！”
林风扶着额头叹气，这才慢悠悠走过去，拐杖往地上一顿，杖尾的符文亮起淡金色的光。“烈火谷的待客之道，就是欺负小辈？”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让那两个供奉的火焰符篆都颤了颤。
“林风！”供奉眼神一厉，符篆脱手而出，带着熊熊火光直扑过来。林风没动，王铁蛋却突然从半透明状态猛地凝实，举盾硬生生扛了下来——火焰撞在盾面上炸开，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却死死咬着牙没后退。
“铁蛋！”林风皱眉，刚要催动灵力，就见王铁蛋抹了把嘴角，咧嘴笑了：“风哥你看，我没吹牛吧？我真扛住了！”
这副憨直的模样倒把两个供奉整不会了。林风趁他们愣神的工夫，拐杖在地上轻轻划了个圈，淡金色的光圈扩散开来，将王铁蛋护在里面——正是叶青媛新教他的“柔水阵”，能卸去八成冲击力。“你们烈火谷，就这点能耐？”他语气平淡，却比疾言厉色更让人发怵，“还是说，只会捡软柿子捏？”
“你找死！”供奉被激怒，正要再动手，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臭豆腐混着烂草叶，还带着点甜腻的灵力波动。两人脸色一变：“这是……臭豆腐丹？”
林风挑眉，瞥了眼丹堂门口——林辰正端着个青瓷碗往外探头，碗里的绿色糊糊还冒着热气。显然是这小子把昨天炼废的丹药端出来了。
“看来你们见识过？”林风轻笑，“既然知道厉害，就该明白，我要留你们，易如反掌。”
那两个供奉对视一眼，显然想起了百草堂长老炼出绿糊糊后拉肚子的糗事，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我们走！”其中一个咬了咬牙，撂下句场面话，“林风，你等着，烈火谷不会善罢甘休！”
看着他们遁走的背影，王铁蛋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下。林风赶紧让林辰扶他进屋，自己则走到方灿灿面前，伸手：“拿出来。”
方灿灿吐了吐舌头，把袖袋里的符纸全掏了出来——除了半张隐身符，还有画成鸡爪子的“力量符”，歪歪扭扭的“速度符”，最离谱的是张写着“听话符”的纸，上面画了个哭丧脸的小人。
“师父你看，”她指着“听话符”，“我想画张能让敌人听我们话的符，结果……”
林风拿起那张符，指尖拂过纸面，墨团里居然真藏着点微弱的灵力。“想法不错，”他难得没批评，“就是画法错了。你看这里，”他用指甲在纸上划了道弧线，“听话符要顺着对方的灵脉走，不能硬来，就像……”
“就像铁蛋师叔劝架，得先听对方把话说完？”方灿灿眼睛一亮。
“差不多。”林风点头，把符纸还给她，“再练练，下次画张能让欧阳靖别再用哑铃砸墙的符。”
提到欧阳靖，方灿灿忍不住笑：“大师兄昨天把练功房的墙砸了个洞，现在还在罚抄《静心经》呢。”
正说着，叶青媛端着药碗进来了，药香里混着淡淡的花香。“铁蛋的药熬好了，”她把碗递给林辰，又看向林风，“刚才鬼医婆婆派人送了消息，说三大圣地在万宝楼又搞了场拍卖会，这次拍的是‘逆生咒残卷’。”
林风摩挲着拐杖上的纹路，若有所思：“残卷？看来他们也急了。”
“那我们去抢吗？”方灿灿攥紧拳头。
“抢什么，”林风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去‘送’点东西——就送林辰炼的臭豆腐丹。”
林辰刚喂王铁蛋喝了口药，闻言差点把碗扣过去：“师父！那玩意儿真要送啊？上次送百草堂，他们差点把我们丹堂掀了！”
“这次不一样，”林风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落在那株新栽的痒痒草上，叶片上的绒毛闪着光，“万宝楼人多眼杂，正好让大家看看，三大圣地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连碗臭豆腐丹都不如。”
王铁蛋在里屋听见了，瓮声瓮气喊：“风哥！我也去！我扛着盾给你挡着！”
“你老实养伤！”林风隔着门喊回去，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听话符”，指尖轻轻敲了敲纸面——这场戏，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丹堂外的阳光渐渐热起来，把青砖地晒得发烫，远处传来欧阳靖含混的背书声，夹杂着林辰“哎呀”一声打翻药碗的动静。林风靠在门框上，听着这乱糟糟的声响，突然觉得，比起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常，倒更像真正的“回春宗”。
他拿出鬼医婆婆塞给他的辣条，撕开包装递了半根给方灿灿：“走，带你去万宝楼看热闹。”
方灿灿眼睛一亮，接过辣条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喊：“等等我！我把听话符带上！”
林风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又看了看里屋隐约晃动的人影，把剩下的半根辣条扔进嘴里——辣劲窜上来的时候，连带着心里那点算计，都变得鲜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