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正头顶时，毒辣的阳光把青石地面晒得发烫，脚踩上去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浪往脚心钻。林风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在监测阵旁的老槐树下歇脚，树影斑驳地落在他的衣襟上，倒添了几分闲适。他刚把拐杖往树根边一放，就感觉杖头被什么东西轻轻卷了一下——低头一看，正是那颗长着金边叶子的巡地草，根须像小蛇似的往拐杖的木缝里钻，叶片还得意地晃了晃，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你这破草，倒是越来越黏人了。”林风笑着用指尖戳了戳草叶，指尖刚碰到叶片，巡地草突然松开拐杖，“嗖”地窜向不远处的王铁蛋，叶片“啪”地一声拍在他的吞天兽盾牌上，把盾面沾着的粉色瘴气拍得簌簌往下掉，像撒了把碎粉。
王铁蛋正蹲在地上，用块软布给盾牌边缘的“龅牙”刷亮粉，被这突然一下拍得一个激灵，手里的布都掉在了地上。他抬头瞪着那棵草，嗓门瞬间拔高：“哪来的野草！胆儿肥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薅下来晒成干草，给吞天兽当零食？”
“别碰它。”叶青媛赶紧从监测阵那边跑过来，一把拉住王铁蛋的胳膊，指着巡地草的根须给她看，“你看它根须上渗的金光——这是在帮你清理盾上的瘴气呢。刚才瀑布那边飘过来的风带着滞灵阵的气息，沾久了盾牌会发沉，巡地草这是在帮忙呢。”
巡地草像是听懂了夸奖，叶片往叶青媛手边凑了凑，还特意把沾着的瘴气粉末抖在她的测灵盘里。盘子上的纹路顿时亮了亮，原本模糊的波动变得清晰起来，叶青媛盯着盘面，眉头轻轻挑了挑：“气息比早上浓了三倍还多，百草堂的人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滞灵阵的能量波动，跟上次在他们药圃外感觉到的一模一样。”
林风慢悠悠地站起身，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来得正好，省得咱们再往那边跑一趟。铁蛋，把你那盾牌擦亮点，等会儿见了百草堂的人，别让人笑话咱们的家伙事儿不上档次。”
王铁蛋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手里的亮粉却刷得更起劲了，连盾角上次磕出的小划痕都仔细磨了磨：“我这盾牌可是吞天兽的灵骨炼的，比他们那些杂铜烂铁金贵多了！要不是怕吓着人，我早把吞天兽的獠牙嵌上去了。”
“行了，别吹了。”苏清晏提着竹篮从山道那边过来，裙摆上还沾着点草屑，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她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里面的清心符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刚在山门拦住个百草堂的小弟子，说他们长老特意备了‘固元丹’当彩头，还说演武场新铺了青纹石，说是‘让切磋更稳当’。”
“稳当？”林风哼了一声，拐杖往地上一顿，“我看是想让铁蛋在青纹石上再表演一次屁股开花——上次他在青纹石上练盾舞，摔得三天不敢坐硬板凳，现在听见这石头名儿，估计屁股还发麻吧？”
王铁蛋的脸“腾”地红了，举着盾牌就想往山道冲：“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的青纹石砸了！看他们还怎么装模作样！”
“回来。”林风把他喊住，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砸了多没意思？他们想演‘公平切磋’的戏，咱们就陪他们演到底。铁蛋，等会儿比盾舞，你就用上次摔破裤子那招，故意往青纹石上‘滑’一下，我保准百草堂的长老得跳起来扶你——他们不是想装大方吗？咱们就逼着他们装到底。”
叶青媛捂着嘴笑个不停，指尖戳了戳巡地草的叶片：“师父这招够损！到时候再让巡地草往他们的阵眼里钻钻，保准滞灵阵变成‘乱灵阵’，看他们怎么耍花样。”
巡地草像是接了什么了不得的命令，突然往东边窜了窜，根须在地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阵”字，还特意用金边叶尖点了点苏清晏带来的破阵符——那符纸正躺在竹篮边缘，朱砂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条蜷着的小红蛇。
苏清晏拿起符纸，指尖轻轻拂过纸面，笑着说：“这符是按‘烟花阵’的路子画的，滞灵阵一触发，就能炸出七色光，到时候别说百草堂，估计全逆生界都能看见他们演武场在放‘庆祝烟花’，多热闹。”
“热闹好啊。”林风接过符纸，小心翼翼地塞进拐杖的空心柄里，“我还听说，他们把上次从拍卖会花大价钱买的‘上古丹方’当宝贝，说能炼出‘驻颜丹’。等会儿咱们就提条件，用盾舞心法换丹方——我倒要看看，他们舍得把那泻药配方拿出来不。”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上次百草堂的长老拿着丹方四处炫耀，结果被林风偷偷换了一页，现在那丹方里藏着的“驻颜丹”配方，其实是泻药的升级版，只是他们至今没发现而已。
王铁蛋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对了！我昨晚把吞天兽的涎水抹在盾牌内侧了，等会儿跟他们碰盾的时候，保准他们的盾牌沾着就甩不掉，看谁还敢说我这盾不上档次！”
叶青媛笑得直不起腰：“铁蛋哥这招更绝！吞天兽的涎水沾了灵具就跟长了根似的，他们要是举着盾甩不开，估计得跪着求你收回去，想想那场面就够好笑的。”
巡地草听得兴奋，在地上蹦跶着转圈，叶片扫过林风的裤脚，沾了点他早上从百草堂“借”来的灵草粉末——那粉末遇滞灵阵的能量会变颜色，正好能当“追踪器”，看他们把阵眼埋在哪个角落。林风低头看了眼，没说话，只是用拐杖轻轻拨了拨草叶，算是默认了它的小动作。
正说着，山道那头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听起来人还不少。百草堂的弟子举着“切磋请柬”走在前面，红绸子扎的请柬在阳光下晃得刺眼，后面跟着几个穿锦袍的长老，手里捧着个描金托盘，看那样子，“固元丹”大概就在里面了。
林风冲众人使了个眼色，王铁蛋赶紧往盾牌上补了点亮粉，连盾面的“龅牙”都擦得锃亮；叶青媛把巡地草往竹篮里一塞，用块符纸轻轻盖着，只露出点金边叶尖；苏清晏则理了理裙摆，把竹篮往臂弯里紧了紧，笑得一脸无害。
“林老弟，可算把你盼来了！”为首的百草堂长老老远就拱着手，嗓门洪亮得能震落树上的叶子，“快请快请，咱们的固元丹都备好了，就等你这盾舞高手来切磋呢！”
林风笑着拱手回礼，拐杖往地上一落，慢悠悠地往前走：“长老客气了，切磋谈不上，就是想跟各位讨教讨教——听说你们新得的上古丹方很厉害？正好我们最近想炼驻颜丹，说不定能互相交流交流。”
百草堂的长老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直接提丹方，但还是硬着头皮接话：“好说好说，只要林老弟的盾舞能赢过我们的弟子，别说交流，把丹方借你抄一份都行！”
“那可太好了。”林风故意放慢脚步，让拐杖头在地上拖出淡淡的痕迹——那痕迹里混着巡地草沾的灵草粉末，正随着他们往演武场走，慢慢显露出浅紫色的印记，“我们铁蛋的盾舞也很有看头，等会儿让他跟贵门弟子比划比划？”
王铁蛋立刻挺了挺腰，把盾牌往身前一横，盾面的“龅牙”闪着光：“随时奉陪！”
叶青媛跟在后面，悄悄把竹篮里的巡地草往旁边推了推，那草立刻心领神会，顺着石缝往演武场东侧钻去——那里的青纹石颜色比别处深些，显然被动过手脚。
演武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林风一行人进来，都往后退了退，让出条道来。林风的目光扫过场中央的青纹石，果然铺得平平整整，只是边缘隐约有灵力波动。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长老往主位走。
“林老弟，先喝杯茶润润喉？”百草堂长老招呼着，眼神却总往王铁蛋的盾牌上瞟，像是在评估成色。
林风刚坐下，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喊：“快开始吧！听说百草堂这次要露绝招呢！”
百草堂长老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手：“既然大家都等着，那咱们就开始？让小徒先露两手，给林老弟助助兴？”
林风端起茶杯，指尖刚碰到杯沿，就感觉脚下的地面轻轻动了动——是巡地草在用根须敲他的鞋跟，还往东边的方向顶了顶。他不动声色地往东边瞥了眼，那里的青纹石缝里，正闪着点金边，显然是巡地草找到了阵眼。
“好啊，”林风放下茶杯，笑得一脸坦然，“那就请贵门弟子赐教了——铁蛋，你先来？”
王铁蛋把盾牌往地上一顿，“咚”地一声，震得周围的人都往后缩了缩：“来就来！”
百草堂的弟子提着盾牌走了出来，看年纪跟王铁蛋差不多，脸上带着点傲气，手里的盾牌闪着银光，看着倒是比王铁蛋的新。“请了！”他喊了一声，举着盾牌就往王铁蛋撞过来——这是盾舞的起手式，叫“破风撞”，讲究的是速度。
王铁蛋嘿嘿一笑，故意往旁边歪了歪，像是没站稳，盾牌擦着对方的盾面滑了过去，同时脚下“不小心”一崴，整个人往青纹石上倒去。“哎哟！”他喊了一声，眼看就要摔在石面上。
“小心！”百草堂的长老果然跳了起来，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扶。
就在这时，王铁蛋突然稳住身形，手腕一转，盾牌“啪”地拍在对方的盾面上，同时内侧的吞天兽涎水正好贴了上去。百草堂弟子只觉得手里一沉，盾牌像是长在了王铁蛋的盾上，怎么拽都拽不开，顿时慌了神：“你、你这盾做了什么手脚？”
王铁蛋笑得一脸无辜：“没做啥啊，可能是你我有缘，盾牌都舍不得分开呢。”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百草堂长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发作又找不到由头，只能尴尬地站着。
林风适时地开口：“看来两位的盾缘不浅啊，不如歇会儿？我听说贵门的‘上古丹方’很稀罕，不如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百草堂长老支支吾吾：“这……丹方是祖传的，不太方便……”
“哦？”林风挑眉，拐杖往地上一顿，“刚才不是说，赢了就能借抄吗？难道是说笑？”
正僵持着，突然听见“噗”的一声轻响，东边的青纹石缝里冒出串七色光，紧接着“嘭”地炸开，像朵烟花在半空散开——是巡地草钻进了阵眼，触发了破阵符！
“什么东西？！”百草堂长老吓了一跳，抬头看着空中的光，脸都白了。
林风慢悠悠地站起身，拐杖指向那片发光的地方：“长老快看，你家演武场的‘庆功烟花’都放起来了，看来是默认要把丹方给我们了？”
周围的人跟着起哄：“拿出来看看呗！”“别说话不算数啊！”
百草堂长老骑虎难下，看着空中的七色光，又看看被王铁蛋“粘”住盾牌、急得满头汗的弟子，只能咬着牙挥手：“拿、拿出来！”
弟子们赶紧取来丹方，林风接过翻了两页，突然笑了：“长老，这丹方……确定是驻颜丹？我怎么看着像泻药的方子呢？”
这话一出，全场都静了，百草堂长老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这才知道丹方被换了，却只能硬着头皮站着，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铁蛋突然“哎呀”一声，指着对方的盾牌：“你看，它自己分开了！看来缘分尽了啊。”
众人又是一阵笑，林风把丹方还回去，拐杖往地上一敲：“切磋也切磋了，丹方也‘开眼’了，我们就不打扰了。铁蛋，走了。”
王铁蛋扛着盾牌跟上，百草堂的弟子还在跟自己的盾牌较劲，巡地草则悄悄窜回叶青媛的竹篮里，叶片上沾着点阵眼的泥土，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
走出演武场时，阳光依旧毒辣，但林风的心情却清爽得很——百草堂的“鸿门宴”没吃成，反倒成了一场闹剧，倒是巡地草这颗野草，比想象中更会搞恶作剧，以后大概少不了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