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洁的警告通过欧罗巴的渠道，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克里夫·冯·阿尔布雷希特没有再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新材料研究所，也没有再用那辆招摇的越野车堵截苏雪。
然而，对于克里夫这种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习惯了所有人都对他俯首帖耳的人来说，那天的羞辱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自尊。被两个低贱的保镖当街制服，还被李洁那个女人通过家族施压警告？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他克里夫·冯·阿尔布雷希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更何况，苏雪越是这样抗拒，越是激起他强烈的征服欲和破坏欲。他偏要看看，这个看似普通的女人，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让李洁如此维护，甚至派出“烛龙”级别的护卫。
他本身的军衔是上尉，虽然在“地命总署”的研究所挂的是安全联络的闲职，但利用家族影响力调动一些资源进行调查，并非难事。
一场针对苏雪的、隐蔽而阴险的调查悄然展开。
克里夫首先动用了自己在军中的关系网，试图调取苏雪的档案。结果却碰了软钉子，苏雪的档案权限高得吓人，显示为“总署理事会直管，SSS级加密”，以他的级别和渠道，连查阅基本信息的资格都没有。
这异常高的保密等级非但没有让他知难而退，反而让他更加确信苏雪身上有大秘密。
“哼，SSS级？一个消失了五年的女人，一回来就享受这种待遇？”克里夫在自己的私人住所里，看着终端上“权限不足”的红色提示，冷笑连连。他祖父卡尔·冯·阿尔布雷希特虽然已经从一线退下，但在欧罗巴残余的军事体系和新成立的“地命总署”内依然门生故旧遍布，影响力根深蒂固。疼爱孙子的老将军，经不住克里夫的软磨硬泡和对“遭受不公待遇”的添油加醋，虽然告诫他不要惹大事，但还是默许他动用了一些非官方的灰色渠道。
很快，一些零碎的、边缘的信息被汇总到克里夫面前。
苏雪，五年前于AIo（异常现象调查办公室）异常活跃时期失踪，登记为“行踪不明”。其父母曾接受过长期、隐秘的心理干预和监控。五年间毫无痕迹，仿佛人间蒸发。直到最近，突然重新出现，并由最高理事李洁亲自安排进入研究所，配备最高级别安保。
这些信息碎片拼凑起来，勾勒出一个极其不寻常的轮廓。AIo、异常现象、失踪五年、最高权限……克里夫虽然不是顶级的战略家，但也嗅到了其中极度不寻常的味道。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技术顾问该有的背景！
“AIo……哼，那群神神秘秘的家伙。”克里夫眯起眼。他知道AIo后来大部分职能被整合进了“地命总署”的安全部门，但关于其早期活动的很多资料依旧封存。他意识到，从官方渠道恐怕很难再挖出更多东西。
于是，他改变了策略。既然动不了你本人，那就从你身边的人下手！他就不信，那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平民父母，也会被保护得滴水不漏！
他派出了私人雇佣的、擅长潜行和侦察的“观察者”，开始对苏明远和李桂兰进行全天候的监视，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突破口——生活习惯、人际关系、哪怕是一点点不寻常的举动。
然而，“烛龙”特勤组的专业程度远超克里夫雇佣的这些灰色地带人员。
几乎在他的“观察者”开始对苏雪父母进行监视的同时，“烛龙”就察觉到了这些不请自来的苍蝇。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李洁那里。
“砰！”李洁的拳头再次砸在桌上，这次是真的怒不可遏。“这个克里夫！他简直是在找死！”
她立刻联系了克里夫的祖父，卡尔·冯·阿尔布雷希特本人。通讯一接通，李洁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阿尔布雷希特将军！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管好你的孙子！他竟然敢动用私人力量，监视总署高度保护目标的直系亲属！你想让你的家族彻底从‘地命总署’除名吗？还是想引发一场谁也承担不起后果的国际纠纷？！”
通讯那头的老将军显然也没料到孙子会如此胆大妄为、不知轻重。监视SSS级保护目标的家属，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骚扰，而是严重挑衅地命总署权威和底线了！他连连向李洁保证，会立刻、彻底地制止克里夫的胡闹。
老将军的震怒是真实的。他直接切断了克里夫所能调动的所有灰色资源渠道，并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官，几乎是半押送地将克里夫“请”回了欧罗巴在晨曦之城的官方驻地，严令禁足，切断他与外界的非必要联系，并收走了他的所有私人通讯设备。
“爷爷！你为什么帮外人？！那个苏雪肯定有问题！李洁她……”克里夫在被关进房间前，还在不甘心地咆哮。
“闭嘴！”老将军第一次对孙子如此声色俱厉，“蠢货！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触碰什么！你想毁了我们家族吗？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再敢惹事，我就把你扔到柯伊伯带挖矿去！”
克里夫被彻底关了禁闭。表面上，这场风波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李洁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中的警报丝毫未解除。她知道，像克里夫这种性格的人，强行压制只会让他更加怨恨和不甘。
果然，被禁足在房间里的克里夫，并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将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苏雪和李洁身上。他认为一切都是因为苏雪那个女人才让他落到这步田地，而李洁则是偏袒和打压他的元凶。
他虽然失去了外部资源，但脑子还在。他回想着之前搜集到的碎片信息：AIo、异常现象、失踪五年、地底恶魔的传说、甚至还有五年前那颗被意外击毁的近地轨道卫星……一些模糊的、被官方刻意掩盖的线索在他疯狂的怨恨中开始扭曲串联。
他虽然得不到确凿证据，但一个恶毒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成型。
他利用禁足期间有限的内网访问权限（仅能访问公开新闻和部分内部论坛），开始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在一些非实名的内部交流板块散布谣言：
“听说新材料所那个空降的漂亮顾问，背景深得很呐，跟五年前地底冒出来的那些‘红色梦魇’有关联……”
“消失了五年，一回来就是最高权限保护，SSS级加密，这正常吗？她到底知道什么？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人’了？”
“最高理事如此维护，甚至不惜动用‘烛龙’，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或者……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他的措辞阴险而模糊，没有指名道姓，但结合最近研究所的传闻和苏雪的神秘，很快就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些悄然的议论和猜测。
这种阴冷的、无法追溯源的谣言，比直接的攻击更难防范。它像一滴墨水，悄无声息地滴入清水之中，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水的颜色，却已经埋下了污染和怀疑的种子。
克里夫坐在被禁足的房间里，看着内部论坛上那些逐渐发酵的猜测和议论，脸上露出了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苏雪……李洁……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安宁！等着吧，我会一点点把你们的秘密挖出来，公之于众！”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
衔尾之蛇的报复，并未因禁足而停止，反而转入了更阴暗、更难以清除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