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的审判阴霾散去,文圣宫重归宁静祥和。
经历此番劫难,宫内弟子非但未生惧意,反而道心更加凝练,对圣道信念愈发坚定。
空气中流淌的浩然文气,似乎也多了一份历经淬炼的厚重。
书阁之内,阳光正好。
张牧之端坐案前,渊穿着由七彩光晕幻化而成的小小儒衫,银发用一根青色丝带松松系住,正襟危坐于他身侧的小蒲团上。
小手紧握着一支特制的、比寻常毛笔小了几号的玉杆狼毫。
墨是上好的松烟墨,带着淡淡的清香。
纸是洁白的宣纸,铺在渊面前。
“渊,看师叔。”张牧之的声音温和如春风。
他提笔,蘸墨,手腕沉稳悬空,在纸上缓缓写下一个端端正正的“人”字。
起笔藏锋,行笔稳健,收笔回锋,一撇一捺,如人之站立,堂堂正正。
渊睁着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毛笔的轨迹,小小的脸上满是专注与认真。
他努力模仿着张牧之的动作,小手有些笨拙地握住笔杆,学着蘸墨。
然而,笔尖落在纸上,却歪歪扭扭,墨团晕开,画出了一道蚯蚓般的痕迹。
“唔…”渊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看着自己笔下不成形的墨团,又看看张牧之那个方正有力的“人”字,暗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沮丧和困惑。
他抬头看向张牧之,小嘴微瘪,仿佛在问:为什么不一样?
张牧之没有笑他,反而眼中满是鼓励。
他放下自己的笔,走到渊身后,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覆盖在渊握笔的小手上。
“不急,渊。习字如做人,需静心,需沉稳。”
他握着渊的小手,引着笔锋,感受着那稚嫩小手中传来的、纯净而懵懂的力量。
“起笔…藏锋,心要定。”
“行笔…稳健,气要匀。”
“收笔…回锋,意要圆。”
张牧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一边引导着笔锋,一边将“正”字真意蕴含在话语中,如同涓涓细流,融入渊的心田。
在张牧之的引导下,笔锋不再歪斜,墨迹不再晕染。
一个虽然依旧稚嫩、笔画稍显无力,但结构已初具雏形的“人”字,缓缓出现在纸上。
当最后一笔回锋完成,渊的小手离开笔杆。
他看着自己亲手写出的第一个字,暗金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点亮!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喜悦!
“人!”渊指着纸上的字,又指了指自己,清脆的嗓音带着兴奋和确认。
“渊…人!”
张牧之看着孩子眼中纯粹的光彩,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他摸了摸渊柔软的银发,笑道:“对,渊是人。写‘人’字,便是要记住,做人当顶天立地,正直仁善。”
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不再需要张牧之引导,自己又拿起笔,蘸了墨,带着十二分的认真,开始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练习起来。
每一个笔画,都倾注着他全部的心神。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专注的小脸上,洒在那一笔一划虽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墨迹上,温暖而动人。
张牧之静静地看着,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承载着天魔本源、被先生从混沌深渊带回的懵懂灵种,此刻沐浴在圣道的阳光与书墨的香气中,正以最纯粹的方式,接触着、学习着何为“人”,何为“仁”。
这何尝不是圣道教化最本真、最动人的体现?
“牧之。”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张牧之回头,只见董砚不知何时已站在书阁门口,青衫磊落,目光温和地看着案前练字的渊。
“先生!”张牧之连忙起身行礼。
董砚摆摆手,走到案前。
渊似乎也感觉到了,停下笔,抬起头,看到董砚,暗金色的眼眸立刻弯成了月牙,伸出沾着点点墨迹的小手:“师…尊!看!字!人!”
董砚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慈爱与欣慰。
他弯下腰,轻轻握住渊的小手,指尖拂过他刚刚写下的那个歪扭却认真的“人”字,温声道:“写得很好,渊。记住今日所写,记住你师兄所教。圣道之基,始于明理,成于立身。”
他拿起渊的笔,在旁边的纸上,写下了一个同样端端正正、却更加厚重、蕴含着无穷意蕴的“仁”字。
一笔一划,仿佛在书写天地至理。
“此乃‘仁’。爱人,悯物,容异,守心。此字,当为汝一生…所求。”
渊看着师尊写下的“仁”字,又看看自己写的“人”字,暗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他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个“仁”字,仿佛在感受其中蕴含的温暖力量。
书阁内,墨香萦绕,阳光静好。
圣师、弟子、初生的灵种,在笔墨之间,传递着圣道的薪火。
那稚嫩的笔画,终有一日,也将书写出属于自己的…仁者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