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电动车雨棚的缝隙，洒在林川的手背上，形成了一片片细碎的光斑。他蹲在苏氏集团楼下的停车区，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早餐袋。
林川的指尖轻轻地沿着早餐袋的边缘游走，昨晚他已经重新压平了袋子上的贴纸，但现在它又翘起了一角，褶皱里还沾着一点浅浅的粉色，就像是被谁用沾了口红的指甲狠狠地抠过一样。
“啧。”林川不满地咂了咂嘴，然后从帆布包里摸索出备用的透明胶，准备再次加固这个贴纸。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时候，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动作猛地停住了。
昨天那若有若无的果香调香水味，此刻竟然顺着袋口飘了出来，而且比昨晚更加浓郁了一些。这股香味混合着抹茶慕斯的甜味，让人感觉有些腻人。
林川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早餐袋，仿佛能够透过它看到里面的东西。片刻之后，他迅速地解开了袋口，想要一探究竟。
保温冰袋依然稳稳当当地垫在底下，然而，慕斯盒却不知为何歪斜了半寸。这让林川心生疑惑，因为他向来有个习惯，就是将甜品的标签朝外摆放。可此时此刻，“晴川”烘焙坊的标志却正对着袋壁，仿佛是被人特意转了个方向。
林川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最里面的便签纸上。昨晚，他用蓝色圆珠笔写下了“苏总，今早的慕斯加了桂花蜜”这行字。然而，此刻的字迹却显得有些模糊，边缘处晕开了一圈浅蓝色，看上去就像是被水浸泡过，然后又晾干了一般。尤其是那个“花”字的草字头，几乎已经糊成了一团，难以辨认。
林川的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汗毛也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他急忙将便签纸举到眼前，对着光线仔细观察。经过一番端详，他发现水痕并非是意外泼洒所致，而是顺着纸纹渗透进去的。这显然不是一个偶然的情况，倒更像是有人用湿纸巾按压在上面，有意要毁掉这些字迹。
林川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晚给小赵发的消息。今早，小赵回复说：“苏总办公室的监控并没有拍到任何异常情况，不过前台提到今早七点半的时候，有个身穿白衬衫的姑娘在楼下徘徊，说是要找实习生。”
“白衬衫……”林川捏着便签纸站起身，电动车钥匙在掌心硌出了红印。
苏氏集团实习生里穿白衬衫的，除了周梦琪还能有谁？
昨天他在茶水间见过那姑娘，扎着马尾蹲在垃圾桶边，见他进来就慌忙把什么纸团塞进口袋，抬头时眼睛红红的，说“帮姐姐扔垃圾”。
“林哥早！”
清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川转身，正好撞上周梦琪抱着一摞文件站在台阶下。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棉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腕，露出白皙的一截，发尾用淡粉色皮筋扎着，笑起来时梨涡浅得像朵云：“我帮姐姐拿文件呢，你也是来送东西的？”
“嗯。”林川把早餐袋往身后藏了藏，目光扫过她手里的文件——最上面那份是苏氏新项目的可行性报告，封皮印着“绝密”两个红字。
周梦琪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手忙脚乱地把文件往怀里拢：“姐姐说我太笨，让我多学……”话没说完就停住了，眼尾微微下垂，“其实我就是想帮姐姐分担，可总是做不好……”
林川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晚便签上的水痕。
他摸了摸鼻子，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塑料保鲜盒：“这是我今早买的豆浆，还是温的。”周梦琪眼睛一亮，刚要伸手接，他又收回了手，“不过得等我送完苏总再给你，万一洒了怪可惜的。”
周梦琪的手指僵在半空，很快又笑了起来：“林哥真贴心，姐姐有你照顾真好。”她歪头看了眼他怀里的早餐袋，“就是……姐姐最近总对着文件叹气，我给她泡的玫瑰茶她也没喝。”说着从兜里摸出个小香水瓶，“这是我男朋友送的香水，说是法国调香师调配的，前调是佛手柑，中调有白玫瑰……”她把香水瓶往林川手里塞，“你喷点在袋子上，姐姐闻到喜欢的味道，心情说不定就好了。”
林川捏着香水瓶，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指节。
瓶身是磨砂玻璃的，刻着细碎的星芒，凑近闻却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像洗洁精混着廉价香膏，甜得发腻。
他抬头时正好撞见周梦琪眼底的算计，那抹光藏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比她脸上的笑容淡得多。
“谢谢学妹。”林川把香水瓶收进外套口袋，故意拍了拍，“等下我试试。”他转身往楼里走，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又停住了，“对了，你今早七点半在楼下转悠什么？前台说有个穿白衬衫的姑娘鬼鬼祟祟的。”
周梦琪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林川没回头，却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睫毛颤了颤，手指绞着衬衫下摆，声音发虚：“我……我来给姐姐送胃药，她胃不好……”
“哦。”林川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往电梯走去。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摸出香水瓶对着光看——瓶底沾着点淡粉色，和早餐袋贴纸上的口红印一模一样。
楼道里的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
林川把香水瓶在掌心转了两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想起今早便签上被水浸糊的“花”字，想起周梦琪刚才慌乱的眼神，又想起苏晚晴昨天发的短信“晚晴”。
“有意思。”他低声说道，电梯数字跳到“18”层时，手指轻轻叩了叩香水瓶，“洗洁精味的香水，配被水泡过的便签……”
电梯门开了。
林川抱着早餐袋走出去，小赵正站在苏晚晴办公室门口等他。
他把袋子递给小赵时，瞥见周梦琪从安全通道跑上来，发尾的淡粉色皮筋在楼梯间一闪而过。
“对了。”林川突然叫住小赵，“帮我把这瓶香水收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有人说能让苏总心情好。”
小赵接过瓶子，刚要说话，办公室里传来苏晚晴的声音：“小赵，把林川的早餐拿进来。”
林川冲小赵挤了挤眼睛，转身往电梯走去。
路过茶水间时，他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透过玻璃门看见周梦琪正踮脚够高处的杯子，发梢扫过她昨天塞进口袋的纸团——那是半张便签纸，隐约能看见“晴川烘焙坊”几个字。
电梯来了。
林川走进去，按下“1”层。
他摸出手机，给小赵发了条消息：“帮我查查周梦琪的男朋友，最近是不是在超市买过洗洁精。”
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林川望着电梯里自己的影子，碎发被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想起昨晚便签上被水浸糊的字迹，想起周梦琪递香水时眼底的算计，又想起苏晚晴短信里那个圆得像小珍珠的句号。
“好戏，要开始了。”他嘴角微扬，轻声呢喃道，仿佛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随着电梯缓缓下降，终于抵达了“1”层。当电梯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一束耀眼的阳光如潮水般汹涌而入，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长长的黑影。
林川站在电梯里，按下了“1”层的按钮。当电梯门完全打开时，那股明亮而温暖的阳光如同一股洪流般倾泻而入，瞬间照亮了整个电梯间。他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这突然的光亮。
在阳光的映照下，他低头瞥见了口袋里鼓出的香水瓶轮廓。那是周梦琪的香水，她身上那股甜得发齁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指缝间。他不禁皱了皱鼻子，对这股味道有些不太适应，但也没有过多地去深究。毕竟，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不能耽误苏晚晴的早餐。
林川快步走出电梯，将慕斯交给了小赵。然后，他像往常一样，绕着楼下的花坛转了两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认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没有再次出现后，他才放心地跨上自己的电动车，准备前往目的地。
夜晚，工作结束后，林川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他疲惫地将帆布包往桌上一扔，只听“哗啦”一声，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钥匙、代驾证、半盒薄荷糖，还有那瓶磨砂香水，都在桌上滚动着。
林川的目光被那瓶香水吸引住了，他盯着瓶子看了两秒，突然想起白天那股奇怪的味道。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将瓶子拿了起来，凑近鼻子又嗅了嗅。
“洗洁精味倒比早上更明显了。”他嘀咕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瓶身，突然摸到一道极细的裂缝——在星芒刻纹的遮掩下，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玩得挺花。”林川扯过台灯凑近，用指甲轻轻挑开裂缝。
玻璃片“咔”地弹开，里面飘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后是行歪歪扭扭的字迹：“苏晚晴讨厌蓝色包装。”他捏着纸条笑出了声，指节敲了敲桌面——周梦琪的字他见过，昨天在茶水间，这姑娘蹲在垃圾桶边塞纸团时，他瞥见过她笔记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写的。
“想让我用错包装惹苏总生气？”林川把字条折成小飞机，“可惜啊，苏总昨天还夸我选的蓝袋子衬她新做的指甲。”他躺到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纹路。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纱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不过……既然有人这么热心，不用白不用。”
次日清晨，林川特意绕到“晴川”烘焙坊，挑了个浅粉色的早餐袋。
袋子上印着几只歪头笑的小熊，他对着镜子比划两下，满意地点点头：“够扎眼，周小姐肯定能看见。”便签纸是新换的，他咬着笔帽想了会儿，唰唰写下：“姐姐，今天没有蓝色，因为有人说你会生气。但我猜你其实更在意的是——有没有双倍馅料。”写完又补了句：“偷偷说，我多塞了颗桂花蜜馅的，凉了也甜。”
苏氏集团18层，苏晚晴的办公室飘着抹茶慕斯的甜香。
小赵捧着粉色袋子敲门时，她正低头批文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听见动静抬眼：“放桌上。”
“林哥特意换的包装。”小赵多嘴了一句，退出门时瞥见她指尖已经搭在袋口。
苏晚晴解开蝴蝶结的动作很慢，粉色缎带在她指缝间滑开，露出里面的便签纸。
她扫了眼字迹，眼尾微微弯了弯——林川的字总带着股没骨头的懒散，“双”字的撇画拖得老长，倒像只摇尾巴的狗。
掀开慕斯盒，底下果然压着颗圆滚滚的桂花蜜糕，甜香混着抹茶味漫出来，她伸手捏起，咬了小口，凉丝丝的甜在舌尖化开。
“叩叩。”
苏晚晴抬头，见周梦琪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白衬衫的袖口沾着点墨迹，发尾的淡粉皮筋有点松，正一绺绺往下掉。
“姐姐，我帮你整理了新……”她的话卡在喉咙里，目光扫过桌上的粉色袋子，又落在苏晚晴嘴角的浅淡笑意上。
林川正从安全通道下楼，突然听见拐角处传来细碎的响动。
他放慢脚步，看见周梦琪背对着他，手指攥着什么东西用力扯，指节发白。
“咔”的一声，塑料断裂的脆响，她低头盯着掌心里的香水瓶盖，眼尾泛红，声音像浸了冰：“林川，你不过是个代驾而已。”
林川没出声，贴着墙根绕过转角。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他走进去，掏出手机给小赵发消息：“今晚帮我查查周梦琪最近买没买过粉色皮筋——她发尾那根，和昨天扯坏的香水瓶盖颜色一样。”
手机屏幕暗下去，他望着电梯里的倒影，碎发被风掀起，嘴角勾着笑。
明天的早餐袋，该换什么颜色好呢？
第二天清晨，林川像往常一样骑着电动车到苏氏楼下。
他跨下车，正打算从帆布包里掏早餐袋，抬眼却看见苏晚晴办公室门口站着小赵——那小子平时这时候早该在茶水间泡咖啡了，此刻正抱着胳膊盯着电梯口，见他过来，抬手指了指楼上。
林川摸了摸鼻子，把早餐袋往怀里拢了拢。
今天的戏，看来要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