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城头的晨光,还带着昨夜厮杀后的凛冽气。赵统身披银甲,立在北门箭楼之上,目光扫过城下熙攘却神色不安的百姓,眉头微蹙。昨夜攻克城池的欢呼声犹在耳畔,可此刻街巷间的沉默,却像一层无形的阴霾,压得人心里发沉。
“父亲,城中百姓多闭门观望,沿街商铺无一家开门,这般下去,民心难安啊。”赵统转身,对着身后缓步走来的赵云说道。赵云一身玄色劲装,须发虽已染霜,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他望着城下,沉声道:“汝南乃曹魏腹地重镇,百姓久受魏廷管辖,骤然易主,心存疑虑实属正常。当务之急,是打消他们的顾虑,让他们知道,我蜀汉大军绝非劫掠之师。”
赵统点头,他深知民心向背的重要性——飞虎营与罗宪、夏侯霸联军虽一举攻克汝南,却也面临着兵力分散、根基未稳的窘境。若民心不附,一旦魏军反扑,城中百姓再趁机生乱,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放心,孩儿已有安排。”赵统抬手召来几名亲卫,“速传飞虎一营石烈、柳渊、岑骁三位校尉,再请……苏军师前来议事。”
亲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四人便快步登上箭楼。石烈、柳渊、岑骁皆是飞虎营中的悍将,身形魁梧,铠甲上还沾着昨夜的血污;而紧随其后的苏婉,虽身着素色劲装,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她既是赵统的妻子,更是随军多年的军师,心思缜密,尤擅安抚民心、处理民政,昨夜攻克汝南的善后谋划,便多出自她手。
“末将参见赵将军、赵校尉!”石烈三人单膝跪地,齐声行礼。苏婉则微微躬身:“夫君,父亲,唤我等前来,可是为安抚民心之事?”
赵统扶起三人,目光落在苏婉身上,眼中满是信任:“正是。如今汝南初定,百姓惶恐,若不能尽快安定民心,恐生变故。我意让飞虎一营随苏军师一同前往城中各处,安抚百姓,稳定秩序。”
苏婉颔首,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定好的章程,递到众人面前:“我已草拟了几条举措,其一,严明军纪,严禁将士滋扰百姓,若有违反,军法处置;其二,开仓放粮,城中魏廷粮仓已被我军控制,可先向贫苦百姓发放三日口粮,解燃眉之急;其三,寻访城中乡贤耆老,晓以大义,请他们出面协助安抚民众。”
石烈性情耿直,闻言当即道:“苏军师所言极是!末将这就带弟兄们沿街巡查,谁敢擅闯民宅、掠夺财物,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柳渊补充道:“乡贤耆老那边,末将可去联络。昨夜攻城时,我见城西有位老者,威望颇高,百姓都称他‘张公’,或许能说动他。”
岑骁则道:“开仓放粮之事交给我,我会带人清点粮仓,按户发放,确保公平公正,不遗漏一户贫苦人家。”
赵统见三人分工明确,心中稍定,又叮嘱道:“苏军师足智多谋,此事便以你为主,三位校尉听你调遣。切记,对待百姓要谦和有礼,不可有半分骄横,若遇百姓询问,便如实告知——我蜀汉北伐,只为驱除苛政,还天下百姓安宁,汝南百姓,日后便是我大汉子民,我等定会护佑他们周全。”
“遵命!”苏婉与三人齐声应道,随即转身下了箭楼,带着飞虎一营的将士,分三路前往城中各处。
苏婉亲自带着一队亲兵,直奔城中粮仓。粮仓外,早已围了不少面带饥色的百姓,见蜀汉将士走来,纷纷后退,眼神中满是警惕。苏婉示意将士们放下兵器,缓步上前,对着百姓们拱手道:“诸位乡亲,我乃蜀汉军师苏婉。魏廷暴虐,苛捐杂税繁重,让大家受苦了。如今汝南已归大汉,我军特开仓放粮,为大家发放口粮,还请诸位按序排队,莫要争抢。”
百姓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这时,一名老妇人颤巍巍地走出人群,问道:“女军师,你们……真的会给我们粮食吗?不会像魏军那样,说好放粮,最后却抢我们的东西吧?”
苏婉心中一酸,温和道:“老夫人放心,我军将士皆有军纪约束,若有侵扰百姓之举,定当严惩不贷。今日发放的粮食,皆是从魏廷粮仓中取出,本就是百姓们辛勤劳作所得,理当归还于民。”说罢,她示意岑骁打开粮仓大门,一袋袋粮食被将士们扛了出来,整齐地堆放在空地上。
岑骁高声道:“诸位乡亲,按户领粮,每户可领米三斗、面两斤,请来这边登记姓名籍贯!”
见粮食真的被搬了出来,又有苏婉言辞恳切,百姓们的警惕渐渐放下,开始排队登记。苏婉站在一旁,亲自监督发放,遇到年迈体弱的老人,还让将士们将粮食送到家中。有百姓领到粮食后,对着苏婉深深一揖:“多谢女军师,多谢汉军!”
消息很快传开,越来越多的百姓走出家门,街巷间渐渐有了生气。石烈带着将士巡查时,见有几名新兵因好奇,驻足围观百姓晾晒的衣物,当即厉声呵斥,责令他们道歉。百姓们见汉军军纪如此严明,心中的疑虑又少了几分。
柳渊则顺利找到了乡贤张公。张公本不愿出面,可当柳渊将蜀汉的政策一一说明,又提及“大汉正统”“百姓安宁”时,张公沉默良久,最终叹道:“老夫活了七十多岁,见惯了战乱纷争,只盼百姓能有好日子过。若汉军真能护佑汝南百姓,老夫愿尽绵薄之力。”随后,张公召集了城中几位有声望的乡贤,一同沿街劝说百姓,安抚人心。
不到一日功夫,汝南城中的气氛便缓和了许多。商铺陆续开门,街巷间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百姓们虽仍有顾虑,却已不再像清晨那般惶恐。苏婉站在街头,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稍安,又命人写下告示,张贴在城中各处,告知百姓今后赋税减半,废除魏廷苛法,若有冤屈,可到临时设立的衙署申诉。
与城中安抚民心的井然有序不同,汝南城外的边防线上,却是一派紧张肃穆。
赵统送走苏婉等人后,便召来飞虎二营校尉秦烈、马阔、林青、韩飞,面色凝重地布置任务:“如今汝南初定,魏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贾诩老奸巨猾,已在部署反攻,说不定此刻已有魏军动向。你四人速率二营将士,分守四门城墙,加固防御工事,同时派出斥候,严密监视周边动静,尤其是许都、洛阳方向,一旦发现魏军踪影,即刻回报!”
秦烈是二营主将,性格沉稳,当即领命:“末将明白!东门乃通往许都的要道,最为紧要,末将愿守东门,即刻带人加固城防,挖掘壕沟,架设鹿角。”
马阔性情勇猛,高声道:“西门交给我!我会带人检查城墙上的箭楼、雉堞,补充箭矢滚石,确保万无一失。”
林青心思细腻,擅长侦查,说道:“末将可带一队斥候,前往城南巡查,那边地势平坦,易遭敌军突袭,我会在沿途设置暗哨,密切监视。”
韩飞则道:“北门靠近淮河支流,虽有水域阻隔,但也需防备魏军从水路进攻,末将守北门,同时派人沿江巡逻,确保水路安全。”
赵统满意点头:“甚好!四位校尉分工明确,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有丝毫懈怠。城防工事要尽快加固,斥候要昼伏夜出,万万不可暴露行踪。记住,我们现在是孤军深入,容不得半点差错,一旦防线被破,不仅汝南不保,我等也将陷入重围。”
“请将军放心!末将等定死守汝南,绝不让魏军前进一步!”四人齐声应道,随即转身离去,各自率领部下投入到边防部署中。
秦烈赶到东门时,将士们已在搬运石料、木材。他亲自登上城墙,查看墙体状况,发现部分城墙在昨夜的攻城战中受损,当即下令:“所有人分成两队,一队修补城墙,一队挖掘壕沟,壕沟要挖得深些,宽些,再在上面架设吊桥,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放下!”将士们齐声应和,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铁锤撞击石料的声音、挖掘泥土的声音,在东门城外回荡。
马阔在西门检查时,发现箭楼的部分梁柱已被炮火熏黑,当即命人更换新的梁柱,又让人将储备的箭矢、滚石、火油尽数搬到城墙上,分区域摆放整齐。“每个箭楼安排十名弓箭手,每隔五十步设置一个了望哨,日夜值守,一旦发现敌军,立即示警!”马阔沉声下令,将士们一一领命,各司其职。
林青带着斥候小队,悄然出了南门。他命人在沿途的树林、土坡后设置暗哨,每隔三里便留下两名将士,又亲自带着几名精锐,前往距离汝南五十里的小镇探查。小镇上的百姓见他们身着汉军服饰,起初十分惶恐,经林青耐心安抚后,才渐渐放下戒备,告知他们昨夜有一队魏军骑兵从镇外经过,似乎是往汝南方向而来。林青心中一凛,当即派人回报赵统,自己则带着人继续追踪魏军踪迹。
韩飞在北门部署完毕后,亲自带着一队将士沿江巡逻。淮河支流虽不宽阔,却足以通行小型战船。韩飞命人在岸边设置障碍,又安排将士在高处了望,一旦发现有不明船只靠近,便以弓箭射击。“宁可错防,不可疏漏!”韩飞对着将士们说道,“魏军若从水路偷袭,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守住这道防线。”
夕阳西下,汝南城中已渐渐平静。苏婉带着飞虎一营的将士回到营中,向赵统禀报安抚民心的进展:“夫君,城中百姓已基本安定,乡贤们也愿意协助我们治理城池,明日便可开始登记户籍,恢复正常秩序。”
赵统刚听完林青关于魏军骑兵的回报,心中正有忧虑,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辛苦你了。民心安定,我们才能无后顾之忧。只是魏军已在附近活动,边防压力不小。”
话音刚落,又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赵校尉!北门方向发现魏军斥候,被我军暗哨击退,看他们的旗号,像是许都调来的部队!”
赵统眼神一凝,当即起身:“传令下去,全军戒备!秦烈、马阔、林青、韩飞四位校尉,坚守各自防区,不得有误!苏婉,你带人守好营中粮草,安抚好城中百姓,谨防城内生乱!”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整个汝南军营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夜色渐浓,汝南城头燃起了火把,火光映照下,将士们的身影愈发挺拔。城外,魏军的动向已初露端倪;城内,百姓们虽已安歇,却仍对未来心存忐忑。赵统立在城头,望着城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清楚,这场守护汝南的战役,才刚刚开始。飞虎营将士分守内外,一边安抚民心、稳固根基,一边警惕魏军、严阵以待,唯有如此,才能在这曹魏腹地,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