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最深沉的时分,退休老警察陈国栋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心脏咚咚咚地敲着鼓,声音大得他怀疑会吵醒隔壁卧室的老伴。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清晰得可怕的梦。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只有一幕冰冷到极点的画面:一台心电监护仪漆黑的屏幕,上面映着一个卡通海豚的吊坠图案,那海豚的眼睛似乎带着无尽的哀伤。伴随着这画面的,是一股强烈到窒息的情绪冲击——绝望、被背叛的冰冷、还有器官衰竭时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最后,几个冰冷的词语像是被刻刀凿进他脑子里:“非法实验…器官衰竭…康阳健康中心…”
老陈喘着粗气,下意识地摸向床头柜,想点一支烟,却摸了个空——早就戒了多年了。他转而拿起凉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梦魇带来的燥热。
“邪门…”他喃喃自语,打开了床头灯。昏黄的灯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心头那股沉甸甸的寒意。
他当了一辈子警察,什么离奇案子没见过?托梦这种玄乎事,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总觉得是活着的人心里有鬼或者思念成疾。可老伴几年前总说梦见她姥姥交代事,后来还真应验了几次,让他这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心里也稍微开了条缝。
但这次不一样。这梦太清晰,太冰冷,那情绪太真实,完全不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尤其是那个“康阳健康中心”…他依稀记得前几天看本地新闻好像扫到过一眼这个名,似乎是个挺高端的私立体检机构?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床头的老年手机,动作有些笨拙地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康阳健康中心”。
搜索结果不多,大多是些广告推广,吹嘘其高端设备、海外专家、个性化健康管理。看起来光鲜亮丽,毫无破绽。
老陈皱紧了眉头。越是看起来完美无瑕,他职业本能里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他退出浏览器,又翻到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小刘”的号码。小刘是他以前带过的徒弟,现在还在刑侦支队,脑子活络,消息灵通。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最终还是没拨出去。太晚了,而且这事…怎么说?说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海豚吊坠和器官衰竭,让你去查查这个健康中心?
徒弟怕是以为他老糊涂了。
他放下手机,重新躺下,却毫无睡意。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在黑暗中睁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个梦境的每一个细节。那冰冷的屏幕,那哀伤的海豚,那锥心的痛苦…
“康阳健康中心…”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也许,明天该去“看看”这个地方,就以咨询体检的名义。老了,关心健康总没错吧?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林薇飘在老陈家客厅的天花板一角,满意地“看”着楼下卧室里那位老警察辗转反侧。
【【精密托梦】效果评估:信息传递成功,目标情绪波动显着,认知冲击强烈。初步判断植入成功。】系统汇报道,【种子已播下,能否发芽,需观察后续。】
“接下来就看这位老同志的觉悟和行动力了。”林薇松了口气。80Vp没白花,效果立竿见影。
就是这Vp余额又见了底,只剩5点,寒酸得可怜。
“系统,除了帮老头老太太了却心愿,还有没有来Vp快点的任务?最好能顺带查查那个‘康阳’的底。”她一边琢磨着下一步,一边无意识地“扫视”着这个安静的小区。
【正在扫描周边…滴!检测到新的‘冤屈共鸣’信号!来源:西南方向3公里,市立第三医院住院部。强度:中等,持续增强中。状态:濒危预警!共鸣匹配度:55%!】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变得急促。
又来了?这次匹配度还更高?林薇一怔。这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李博士那伙人到底害了多少人?
【任务发布:【紧急援手】。目标:阻止即将发生的“非法生命体征终止”行为(伪装成医疗事故),保护目标人物(周倩,女,24岁,车祸重伤住院)存活。奖励:Vp 120点,『愿力结晶(中)』x2,特殊奖励:【共情链接】(体验版)x1。失败惩罚:阳气值扣除50点。】
任务奖励极其丰厚,但失败惩罚也相当肉疼。而且“非法生命体征终止”…说得这么文雅,不就是谋杀吗?!在医院里?!伪装成事故?!
林薇感到一股怒火直冲魂体。这帮人简直无法无天!
“接!”她毫不犹豫。为了Vp,更为了不能看着又一个无辜者被害。
【任务已接受。剩余时间预估:1小时32分钟。请宿主尽快行动!】
三公里!时间紧迫!
林薇瞬间穿墙而出,朝着市立三院的方向全力飘去,速度飙升到极限,周围的景物都拉成了模糊的线条。
“系统!导航最优路线!避开阳光直射区!计算阳气消耗!”
【导航已开启。最优路径计算完毕。预计消耗阳气值18点。提醒:宿主当前阳气值70\/100,请注意控制消耗。】
18点!到了地方就先没了一小半!林薇心疼得滴血,但速度丝毫未减。
夜风(对她而言是高速气流)刮过魂体,带来一种冰冷的刺痛感。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医院…车祸重伤…濒危…匹配度55%…这和周倩的遭遇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被系统匹配上?难道她也间接接触过“海妖之歌”或者相关技术?
【可能性分析:目标可能因车祸前接触过某些特定频率(如次声波环境),导致精神状态或生理指标异常,从而引发车祸;也可能其伤情或生理指标被判定为有“研究价值”,故被选中作为实验观察对象或器官来源。】系统冷冰冰地分析着各种黑暗的可能性。
无论是哪种,都令人发指。
几分钟后,林薇已置身于市立三院住院部大楼。夜晚的医院并不安静,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值班护士轻微的脚步声、病人痛苦的呻吟偶尔传来,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构成一种独特的不安氛围。
根据系统指引,她很快找到了目标病房——一间单人重症监护室。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头上缠着绷带,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依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监护仪上的数字和曲线显示她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但尚算稳定。
一个护士刚刚记录完数据,轻声离开了。
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林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纯净却带着惊惶和不甘的冤屈波动,正从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极度的危险正在逼近。
【检测到恶意能量靠近!来源:走廊尽头,正在移动!】系统突然警报。
林薇猛地“看向”走廊。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医生,正推着一辆小治疗车,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他的姿态看起来很放松,甚至有些悠闲,但林薇却敏锐地感觉到,那白大褂之下,散发出一种极其冰冷的、带着杀意的能量波动。
不是李博士,也不是之前在“康阳”遇到的那个助手。是另一个执行者。
他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这间病房里的周倩。
治疗车上会放着什么?过量药剂?动了手脚的仪器?还是某种更隐蔽的黑科技?
林薇的魂体瞬间绷紧。
必须在病房外拦住他!绝不能让他进去!
可她有什么?5点Vp,一个【低频共振】,一个【微光显现】,还有…刚刚到货还没捂热乎的【共情链接】(体验版)?
【【共情链接】(体验版):可短暂(10秒)让指定目标感受到宿主指定的某种强烈情绪(需宿主自身能模拟该情绪)。使用次数:1\/1。注意:体验版效果可能不稳定。】
10秒…一种情绪…
林薇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医生”,又“看”了眼里面对危险一无所知、生命垂危的女孩。
一个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形。
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飘到走廊正中央,挡在了那个“医生”前进的路上。
然后,在他即将穿(撞)过她灵体的前一刹那——
林薇全力发动了【低频共振】,目标:放大他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哪怕只有一丝的犹豫或恐惧!
同时,她兑换并使用了那唯一的【共情链接】(体验版),将自已此刻所有的、对床上那女孩命运的愤怒、对这群刽子手的憎恨、以及一丝源自自身坠落时的极致恐惧,混合成一股滔天的情绪洪流,狠狠地“砸”向那个医生的意识!
最后,她对着走廊墙壁上挂着的一面不锈钢公示牌,全力发动了【微光显现】!
走来的“医生”猛地顿住了脚步!
一股没来由的、冰冷刺骨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同时,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憎恨冲垮了他的思维,让他几乎要窒息!他眼前甚至仿佛出现了幻觉——那面不锈钢公示牌上,一个扭曲痛苦的女人面孔一闪而过!
“呃!”他低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治疗车也被带得歪了一下,上面的器械发出哐当的轻响。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灯光。但那感觉…如此真实!
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这地方不干净?
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情绪,但那股冰冷的恐惧和莫名的憎恨却像是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病房门,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依然有些不稳的手和狂跳的心。
犹豫了。
最终,他低声骂了一句晦气,竟然推着治疗车,转身朝着来的方向快步离开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威胁暂时解除。【低频共振】、【共情链接】(体验版)、【微光显现】组合使用成功!目标放弃本次行动。阳气消耗:8点。当前阳气值:62\/100。】
林薇看着那人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赌赢了!
虽然只是暂时吓退,但至少为那个叫周倩的女孩争取到了时间。
接下来呢?对方肯定还会再来。必须找到更根本的解决办法。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病房内那个脆弱的生命。
新的涟漪,已然荡开。而她的Vp账户,终于又要进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