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的“列车员”被迅速押送至高度戒备的审讯室。然而,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却陷入了僵局。
这个男人,自称名叫“张海”,身份信息经查证是伪造的。他对自己在列车上的行为供认不讳——试图窃取技术资料。但除此之外,他对“狐王”、“幽灵”、团伙结构、行动目的、数据传输给了谁等问题,一概以沉默回应。他的眼神始终保持那种令人不安的平静和嘲弄,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专家对其进行了心理评估,结论是:高度训练的专业人士,具有极强的心理抗压能力和信念感(或被迫的忠诚),常规审讯手段难以突破。
“他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完成特定任务后,就进入了沉默模式。”老陈 frustration 地汇报。
沈锐并没有感到意外。这种级别的对手,其核心成员必然经过严酷的筛选和训练,甚至可能被掌握了某些把柄。
技术队那边对缴获的传输设备进行了拆解分析。设备极其先进,具有一次性的自毁功能(在传输完成后已启动部分自毁,但关键部件仍可分析),其无线传输采用了跳频加密技术,信号最终指向测试基地外几公里处的一个点,但那里只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同样经过彻底清理的摩托车。
“数据传输成功了,但内容是假的。”技术员汇报,“不过,对方技术很高明,可能在接收端会有一定程度的校验,他们或许已经发现数据有问题。”
就在这时,国安部门带来了一个从其他渠道获取的重要信息:通过对近期几起未遂的商业间谍案和异常资金流动的梳理,他们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境外空壳公司,其资金流向与几个已知的国际技术黑市掮客有关。而这家公司的名字,翻译过来,恰好带有“狐狸”的含义。
“狐王”的尾巴,似乎隐约指向了国境之外。
但沈锐总觉得哪里不对。被捕的“张海”那句话反复在他脑中回响:“也许,‘狐王’想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图纸。”
如果目标不是图纸,那这次大动干戈是为了什么?测试他们的安防反应?故意抛出一个弃子来迷惑视线?还是说,图纸本身隐藏着他们尚未发现的秘密?
沈锐再次提审了林工程师,这次问得更加细致,几乎复盘了他从接手项目到出发探亲的每一个细节。
“你这次回家探亲,除了携带资料,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或者,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指令?”沈锐追问。
林工程师苦思冥想,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出发前,我的直属领导,王总工,私下交给我一个非常小的、密封的钛合金样本管,让我务必亲手带回家,交给我父亲。我父亲是材料学院退休的老教授,王总工说里面是一种新型合金的粉末样本,希望我父亲能用他实验室的旧设备帮忙做一次非正式的成分复核…因为那种合金的合成记录似乎有点小问题,但又不想正式上报引发不必要的审查…我觉得是小事,就放在那个装参数页的杂志里一起带着了…”
“样本管?!”沈锐和老陈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震。
“样本管呢?还在杂志里吗?”
“应…应该还在吧…”林工程师也紧张起来。
众人立刻去找那本杂志。仔细翻阅后,脸色都变了——那根比手指还细的钛合金样本管,不见了!
它原本被小心地粘在杂志的内页夹缝中,极其隐蔽。在隧道混乱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U盘和图纸上,完全忽略了这个小东西!
“立刻检验杂志!”沈锐下令。
微量物证检测很快出了结果:在杂志原本粘贴样本管的位置,发现了极其微量的、不属于杂志本身也不属于林工程师的化学残留——一种高挥发性的有机溶剂,常用于快速溶解特定粘合剂。
“张海”在黑暗中摸索林工程师内袋时,他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扫描U盘!他极有可能用蘸有溶剂的指尖,迅速取走了那根看似不起眼的样本管!这才是他真正的任务!而数据传输,或许只是顺手为之的烟雾弹,或者是为了验证图纸真伪的附加动作!
“立刻再审张海!重点问样本管!”沈锐带人冲向审讯室。
然而,当他们打开审讯室的门时,却发现情况不对。张海趴在审讯桌上,看似睡着了,但脸色青紫,呼吸微弱!
“快叫医生!”
医护人员迅速赶到,检查后脸色凝重:“中毒!某种缓释性神经毒剂,可能藏在牙齿里或指甲缝中,刚刚才触发!”
经过紧急抢救,张海的命保住了,但陷入了深度昏迷,能否醒来、醒来后大脑是否受损,都是未知数。
这条刚有点线索的线,又断了。对方的手段狠辣决绝,丝毫不给任何顺藤摸瓜的机会。
但这一次,沈锐并没有感到沮丧。样本管的发现,扭转了整个案件的调查方向。
“狐王”的真正目标,是一种新型合金的样本?这种合金有什么特别?为什么需要私下复核?王总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仅仅是技术窃取,还是背后牵扯着更深的、关于技术研发内部的隐情?
案件的复杂性再次升级,从内部间谍案,隐约浮现出可能涉及学术腐败、技术泄露、甚至更复杂经济犯罪的影子。
沈锐立刻申请了对王总工的暗中调查权限,并让技术队集中分析那种新型合金的可能用途和价值。
风暴的中心,似乎从铁轨之上,悄然转移到了实验室和研究所之中。但沈锐确信,无论狐狸如何狡猾,只要它还要借助铁路来运送爪牙和赃物,就一定会再次留下痕迹。
他看向窗外,一列高铁正呼啸着驶向远方。铁轨依旧是那张无形的网,而猎人的目光,已经投向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