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
我刚反应过来,远坂似乎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我们对视一眼,她朝我点了点头。若说 Rider在哪里,那就只能是那里了。
可我们根本不可能轻易从这里脱身。caster的真面目被长袍掩盖,看不清神情;而 Lancer则依旧面色阴沉,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长枪。
可毫无疑问,只要我们稍有动作,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
Saber手持无形之剑,紧盯着敌方从者的一举一动。
Saber紧绷的背影如同拉满的弓弦,只需敌人稍有异动,便会如箭矢般飞射而出。面对曾两次与自己势均力敌的 Lancer,以及身份不明的 caster,她绝不可能掉以轻心。
而那位黄金的弓兵,则一如既往—— Archer傲然地伫立在屋顶上,仿佛完全没意识到我们正处于劣势。
“——喂,杂碎。再放任不管,那些蠢货就要死光了。”
眼前的对手,其中一位可是实力远超 Archer的 Lancer。
即便如此,这位从者的威慑力却丝毫未减。若说 Saber是绷紧的弓弦,那 Archer便是柄永不弯折的璀璨之剑。
弓兵与剑士给人的印象截然相反,倒也算是件奇妙的事。
Archer以从容的姿态,用赤红的眼眸俯视着我。被比血色结界更鲜红的瞳孔注视着,我开始思考自己该做些什么。
“该怎么办……你是想问这个?”
“士郎。这里交给我和 Saber,你和 Archer一起去打倒 Rider。”
远坂打断了正要开口的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她的话中蕴含的鲁莽,让我的大脑一时无法理解。
“什——就凭你和 Saber两个人,要对抗两位从者吗!?”
“不管这有多荒唐,我们都别无选择。要打倒 Rider,至少需要一位从者牵制住这两个人。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我的 Saber。”
远坂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我想反驳,却无言以对。因为我很清楚,这是目前唯一正确的选择。
若是单独对抗 caster,或许 Archer还能勉强应对。
但 Archer绝对拦不住 Lancer。虽说他曾挡下过那记必杀的长枪,可那不过是仅此一次的奇迹。
更何况,单论实力,Lancer本就在 Archer之上。
若再加上 caster联手,Archer必定会败北。我虽想过“只要能使用宝具或许还有机会”,但渴求不存在的东西毫无意义。
可若是换成 Saber,情况便截然不同。凭借着压倒性的对魔力技能,Saber几乎能无效化所有魔术,面对 caster时拥有绝对优势。
面对 Lancer,Saber或许只能打个平手,但这次还有身为御主的远坂在。
万不得已时,远坂还能使用令咒,至少牵制住对方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远坂和 Saber无疑会陷入险境。可……如今的我,既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其他选择。
“……我知道了。这里就交给你了,远坂。”
“嗯。我会好好牵制住他们的。作为交换,你得赶紧去打倒 Rider。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远坂取出几颗宝石,向前踏出一步,直面敌方从者。凛背对着我,与 Saber并肩而立,身影中没有丝毫犹豫——也正因如此,即便我心中抗拒,也不得不认清自己的使命。
打倒 Rider。
要在学生出现牺牲前,在远坂和 Saber受伤前,尽快打倒 Rider这位从者!
若是做不到……等待我们的,将会是那个夜晚的重现。
火焰灼烧身体,人们在痛苦中挣扎,最终连人形都无法保留便死去。
在那些我早已记不清面容的牺牲者中,或许会增添我熟悉的脸庞——曾关照过我的老师、关系要好的同学。
这一点,我绝对无法容忍。
正义的伙伴、大家的英雄。
此刻,正是需要这种“空想”的瞬间。
该守护的人、该打倒的恶,都清晰明了。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正义的伙伴。
“——走吧,Archer。去打倒 Rider,停止这个结界。”
“哦?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胡扯‘连从者都不杀’之类的话……看来你总算做好了相应的觉悟。事到如今,若你还敢说废话,我早该亲手拧断你的脖子了。
不过,杂碎,你想清楚了吗?Rider的御主,可是你的朋友吧。踏上这条路,你——就得亲手对自己的朋友下手了。”
“这……”
Archer用平淡得仿佛在谈论日常天气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抛出残酷的现实。
比起“你若不称心就杀了你”的威胁,我即将做出的选择所承载的重量,如冰山般冰冷地压在心头。
那双非人的魔瞳,如利刃般刺穿我。
那股冷酷,比任何话语都更直白地宣告:一旦选择这条路,你就再也无法回头。
我只是偶然卷入圣杯战争,因为不想死,才与其他从者战斗。
这样的借口,从现在起再也站不住脚。
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无论身处何种境遇,我即将做的事,都暗藏着夺走他人生命的可能……绝非能被轻易原谅的行为。
但即便如此。
“无关紧要。如果,慎二想对众多无辜的人下手……”
我猛地握紧拳头。该选择的道路,早已在心中确定。“救人”,本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若是放过慎二和 Rider,本可被拯救的生命,将会数以百计地消逝。
曾试图挽回他的话语,如今听来只剩空洞。
我想阻止友人的心意,最终只换来了他充满杀意的刀刃。
在那一刻,我和他的关系,就已彻底破裂。
间桐慎二成了残杀他人的外道——而卫宫士郎,则成了要打倒他的魔术师。
昨天的战斗,我没能阻止慎二。虽然有想拦住他的决心,但面对“夺走友人生命”的选择,我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犹豫。可现在,我已没有丝毫迟疑的余地。
结界已经发动。这意味着,间桐慎二已跨过了最后一道底线——为了私欲,践踏、利用无数人的生命。再也无法回头的,不只是我。
若他还要继续阻拦,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无论别人如何看待,我都会遵从自己的意志,向伤害他人的“敌人”挥剑。
“我会亲手,打倒他。”
“——说得好。虽然狼狈、稚嫩,甚至透着扭曲……但你终究选择了背负这份罪孽,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既然如此,我作为从者,也该回应你的决心。”
Archer如此喝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黄金的弓兵轻盈地落到地面。
又是这样。这位英雄总是毫不留情地揭露那些我想逃避的事实,逼迫迷茫的我直面现实,看似将我推开,却又总会在前方一步之遥等待。
Archer随性而为,不听他人意见,仿佛凡事都能独自解决……却总能眺望远方,毫不犹豫地为我指明道路。
与其说Archer是服从魔术师的从者,倒不如说更像指引凡人的王者——
“……怎么?你们以为我们会放任你们离开吗?”
另一边,此前一直与 Archer对峙,此刻却像路边石子般被无视的 caster,周身燃起了怒火。
caster的长袍下,伸出一只蕴含着不祥魔力的手。那只手汇聚的光芒清晰可见,无疑是魔术发动的前兆。在被结界笼罩、连风都静止的空间里,一场魔力风暴即将肆虐。
“哦?魔女小姐心情不好啊。也是,被人这么轻视,换谁都会生气。虽然我也没什么干劲——但这次我倒挺赞同 caster的。你们真以为能逃掉吗,小鬼?”
“废话太多了,Lancer。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但下次再叫我‘魔女’,我可要好好惩罚你。”
“哇,好可怕好可怕。那,咱们赶紧开打吧?”
在紧张的空气中,Lancer却说着俏皮话。
Lancer坦然承受 caster的怒火,那副轻佻的模样,丝毫不像身处生死边缘的战士。但与Lancer语气相反的是,他正缓缓将枪尖转向我们。
Lancer根本不在意挡在中间的 Saber主仆,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我和 Archer。
一旦Lancer放出“穿刺死棘之枪(Gae bolg)”,胜负便会在瞬间决出。
“蠢货。该被轻视的是你们这些杂碎。”
即便如此,Archer却仿佛毫不在意这些琐事,脸上满是轻蔑。
无论是露出诧异表情的 Lancer,还是强忍怒火的 caster——在Archer眼中,都完全不值一提,恐怕连“威胁”都算不上。
那份深不见底的自信,属于屹立于苍穹之下的王者。与“想要逃离此地”的现状相比,Archer的从容简直判若云泥。
“就算杂碎们成群结队,也终究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就凭你们,也想打败那个女人?
——对吧,Saber。像你这样的英灵,没道理会被这种杂碎拖累。就算把那两个废物宰了,也没关系。”
Archer傲然说出这番话,而最震惊的人,莫过于 Saber自己。
Saber仰望 Archer的瞳孔,因惊愕而放大。对 Saber而言,将视线从敌人身上移开本是极大的疏忽,但 Archer的话显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身旁的远坂,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我知道这位英雄对 Saber颇有好感,但即便如此,Archer此前从未正面夸赞过Saber,反而常说些冷漠的话。
此刻Archer赤红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夸张或虚伪——他是真心实意地信任 Saber。
即便清楚 caster的实力,也知晓 Lancer拥有必杀宝具,Archer依旧断言 Saber绝不会输。
“哼……那是自然,Archer。无论来多少人,都别想从我身后过去。”
“听到了吧,Archer。好,我会让我的 Saber,如你所愿地展现真正的力量。在解决掉他们之前,你可要赶紧回来哦。”
Saber斩断风势,重新握紧无形之剑;远坂左手浮现出魔术回路,开始准备咏唱。两位少女脸上同时绽放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这是她们此前与 Archer针锋相对时,从未向这位英灵展露过的表情。
面对她们的敌方从者,此刻却一言不发。他们收敛的魔力、微微颤动的长枪,都在宣告:接下来,无需言语,只需用刀刃对话。
“上吧,Saber。锁定目标,‘疾走射击(Eile Salve)’齐射——!”
“明白。定不辜负你的信任,我的御主。该做个了断了,Lancer——!”
远坂与 Saber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前方。
我没有停留观看这场战斗的结局,将后背托付给她们……朝着 Rider所在的屋顶,全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