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室内只亮着几盏惨白的顶灯。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硝烟和一种无形的紧绷感。
长桌主位上,琴酒银色的长发在帽檐阴影下显得格外冰冷。他指尖夹着的香烟升起一缕笔直的青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伏特加如同沉默的磐石,矗立在他身后。
会议进行到尾声。琴酒低沉的声音,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清晰地布置着明晚行动的每一个环节:目标、地点、分工、撤退路线。几个身影坐在长桌旁,安静地听着
只有偶尔响起的、基安蒂带着不耐的匕首轻敲桌面的“哒哒”声,或是贝尔摩德冰块在酒杯中轻微碰撞的脆响。
“……物品到手后,由伏特加负责最后阶段的处理。都清楚了?”琴酒碾灭了烟蒂,帽檐阴影下的绿眸锐利地扫过在场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带着玩味笑意的声音响起,是波本
“计划很清晰,琴酒。不过……我注意到计划里提到了塔纳托斯也会参与?这么重要的会议,他都不露面吗?我们该怎么配合他?”
他紫灰色的眼眸闪烁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琴酒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淬毒的冰锥,冷冷地钉在波本身上:“他的行动由我直接协调。不需要你们操心。管好你自己的部分,波本。”
波本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紫灰色的眼眸深处精光爆闪。
他故作轻松地耸肩:“我只是好奇嘛。上次那个招揽任务,前期调查、风险评估、目标接触……脏活累活可全是我一个人做的,结果从头到尾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呢。这次终于有机会合作了,结果会议都不来……”
琴酒猛地将视线完全锁定波本,那目光中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为之凝固:“波本,你的好奇心过度了。如果你对任务分配有异议,或者对他的行踪如此‘关心’……”
他刻意停顿,冰冷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可以直接去问朗姆。他或许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这时,一直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贝尔摩德轻轻放下了酒杯。
她的动作优雅依旧,但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蓝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捕捉的波澜,像是平静湖面下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她红唇微启,声音带着惯常的沙哑魅力:“哦?他也参与?而且是x系列的?”
波本和苏格兰更是瞬间捕捉到了贝尔摩德话里的关键词——x系列
这与他们之前听到的x-立刻联系了起来
塔纳托斯和x-有关?
“话说回来,”苏格兰立刻接上话,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紧紧盯着贝尔摩德异常的反应
“你们似乎都见过他?就我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大人?还真是吃亏啊。”
琴酒没有回应贝尔摩德的试探,和苏格兰的问题,只是冰冷地重申:“计划已经明确。散会。各自去准备。”他直接起身,强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迅速起身离开。
波本和苏格兰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也随着其他人鱼贯而出。波本在离开前,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那个空位和紧闭的厚重窗帘。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琴酒、伏特加,以及似乎并不急着离开的贝尔摩德。
伏特加看向琴酒,琴酒微微颔首。伏特加会意,沉默地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安全屋内只剩下两人。空气仿佛比刚才更加凝滞。
贝尔摩德脸上的慵懒笑意彻底敛去,她走到窗边,背对着琴酒,指尖轻轻抚摸着那隔绝光线的厚重绒布窗帘,仿佛在确认它的严密性。
“Gin,”她的声音不再有刚才的沙哑魅惑,反而透着一股沉沉的、近乎实质的凝重,“让他参与进来……是boss的意思?”她依旧没有回头,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琴酒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光点在阴影中明灭。“命令来自boss。”他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在众人面前的绝对命令式。
贝尔摩德转过身,月光般金色的长发在惨白灯光下流淌。她的眼神锐利而复杂,直视着琴酒帽檐下的阴影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让他去碰……那些东西?”她依旧没有点明x-,但“那些东西”的指代在两人之间心照不宣。
“这就像把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人,又推回去让他看看自己爬过的路有多长。”她的比喻带着一种残酷的精准,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同病相怜的寒意。
她看着琴酒,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洞察和一丝玩味的弧度,“你倒是……护得紧。连会议都不让他来。”
贝尔摩德知道琴酒对塔纳托斯那超越组织规则的特殊情感,这份“护得紧”既是事实,也是一种带着微妙讽刺的试探。
琴酒没有否认,也没有动怒。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冰冷的绿眸在烟雾后显得更加幽深。
他掐灭了烟,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不需要接触这些无谓的试探和噪音。”琴酒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占有欲和维护
“boss的命令是参与行动,不是参与讨论。” 他明确地将塔纳托斯隔离在情报交流和潜在风险之外,只让他出现在必须的、自己掌控的环节。
贝尔摩德定定地看着琴酒,那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眼底却掠过一丝更深沉的情绪——那是一种同为被组织束缚、被实验烙下印记的存在的复杂情绪,混杂着对塔纳托斯境遇的微妙共情,以及对自身处境的忧虑。
她走近琴酒,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只有他们能懂的深意
“小心点,Gin。地狱爬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洗不掉的硫磺味。boss让他靠近那熔炉,是想测试这把刀的极限?还是……想看看这把刀会不会反噬握刀的人?”
“别忘了,阳光……对某些存在而言,是永恒的毒药。而疯狂,有时只需要一个引子。”
这句关于“阳光”的警告,既是物理上的致命弱点,也隐喻着心理上可能被触发的创伤深渊。
琴酒沉默了片刻。烟雾早已散尽,他的眼神却如同寒潭,深不见底。
贝尔摩德的警告,尤其是关于“反噬”和“引子”的部分,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层的隐忧。
他当然清楚塔纳托斯的力量和其背后潜藏的疯狂因子。他更清楚朗姆一系对塔纳托斯力量的觊觎和忌惮,这种安排背后不可能没有朗姆的影子。
他最终只是冷冷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宣示主权般的语气说道
“任何想碰他的人,或者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的人,”他冰冷的绿眸扫过贝尔摩德,带着明确的警告,“后果自负。”
贝尔摩德听懂了琴酒话里的双重含义——对外部威胁的警告,以及对朗姆派系的宣战。
她看着琴酒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为保护塔纳托斯不惜一切的冰冷决心,那扭曲的共情和忧虑似乎沉淀了下去,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最终只是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疲惫和了然
“但愿你的‘处理’,足够快,也足够……彻底。”
她不再多言,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推门离开,留下琴酒一人站在惨白的灯光下,以及那扇隔绝了所有阳光、守护着致命秘密的厚重窗帘。
安全屋内再次陷入死寂。琴酒重新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照亮了他帽檐下紧绷的下颌线。
贝尔摩德留下的警告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心头,但更强烈的,是那份保护欲和掌控一切的决心。
他必须确保明晚的行动万无一失,确保塔纳托斯不会接触到任何可能刺激他、或者暴露他弱点的信息。
任何阻碍……都必须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