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反救赎的始末(63)
等候区的气氛并未随着仪式的结束而放松。藤原弘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站在离父母最远的角落,脸色依旧苍白,刚才被指甲刮出的血痕细看依旧明显。
他的父母,藤原一真和美智子,则面色不虞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时不时锐利地扫向儿子,显然还对刚才的“失态”耿耿于怀。
森田结衣端来茶水,姿态温顺周到。她将茶杯轻轻放在藤原夫妇面前的茶几上时,仿佛不经意般,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低语道
“一真先生,美智子夫人,请用茶……唉,说起来,刚才仪式前,弘明先生似乎对社长新得的那个瑞士古董音乐盒格外感兴趣呢,还特意向我询问它的机械结构和来历,问得非常仔细……希望没有打扰到社长才好。”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藤原夫妇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藤原一真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猛地扭头看向角落里的儿子,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愤怒和猜忌。
美智子也立刻紧张地攥紧了手指,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
森田仿佛毫无所觉,微微躬身,安静地退到了一旁,垂下的眼帘掩去了一丝冰冷的快意。
“弘明!”藤原一真压抑着音量,但声音里的怒火和威胁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藤原弘明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掐进他的骨头里
“你又在打什么下作主意?!山崎社长的东西也是你能觊觎的?你那双脏手想碰什么?!我们是怎么教你的!啊?!”
藤原美智子也紧跟着冲过来,紧张地抓住儿子的另一只手臂,长长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紧,声音又尖又细,充满了恐惧和指责
“快说!你是不是又动了什么歪心思?你是不是想偷看?还是想弄坏它?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你知不知道山崎社长动动手指就能让我们彻底完蛋?!你这个孽障!扫把星!”
他们的声音虽然极力压低,但那刻骨的厌恶、冰冷的恐惧和极端的控制欲,化作沉重的压力,几乎将藤原弘明彻底压垮。
他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在父母的钳制下剧烈地颤抖着,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底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窒息般的痛苦。
.
核心展厅内。
泽田敏夫正俯身凑近那个打开的古董音乐盒,脸上带着痴迷的神情,仔细端详着内部随着叮咚乐曲缓缓转动的精巧机括,完全沉浸在那被许诺的“独特安神功效”和刚刚获得的“灵魂轻盈”之感中。
柔和的乐声在寂静的展厅里回荡。
就在这时——
毫无预兆地,一声极其尖锐、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或断裂的“嘎吱”声,猛地从上方传来!
声音尖锐刺耳,甚至短暂压过了音乐盒的乐声。
“嗯?”泽田敏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惊动,下意识地直起腰,困惑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那座巨大的“时雨”钟顶部。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
“砰!!咔嚓——!”
一声更加巨大、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和碎裂声轰然炸响!
只见“时雨”钟顶部那只华丽而沉重的报时鸟装置,连同其下方一部分支撑结构,仿佛因为某种内部的、灾难性的机械故障
或许是古老机括的疲劳断裂,或许是某个关键承重轴的突然崩毁
竟然完全脱离了基座,如同被无形巨锤砸落般,朝着正下方的泽田敏夫垂直地、高速地猛坠而下!
坠落的报时鸟下方,原本装饰性的部件在断裂的瞬间露出了尖锐的、不规则的断裂面,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化作了致命的凶器。
泽田敏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避动作,甚至脸上的困惑都还没来得及转变为恐惧——
“噗嗤!”
沉重的报时鸟带着巨大的动能和它下方尖锐的金属断口,狠狠地、精准地砸击并贯穿了他的后脑与脖颈连接的区域!可怕的骨裂声和血肉被撕裂的声音被巨大的撞击闷响所掩盖。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倒在地,面部重重砸在摆放音乐盒的矮几上!那个精致的木盒瞬间被压得粉碎,乐曲声戛然而止,碎片四溅。
沉重的报时鸟装置压在他的身上,下方蔓延开触目惊心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地毯。
巨大的声响和异常的动静终于穿透了门外等候区的压抑和争吵
“什么声音?!”清水洸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剧变,瞬间冲向展厅大门。松田阵平的动作几乎与他同步,墨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
童磨七彩的瞳孔微微流转,悲悯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仿佛静观着无常的命运。
森田结衣脸上瞬间堆满了极致的惊恐与不可置信,失声惊叫:“社长?!!” 她的声音颤抖,脸色煞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彻底吓呆了。
藤原父母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儿子,愕然地看向发出巨响的展厅方向,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恐惧。
清水洸一把彻底推开展厅虚掩的大门——
骇人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泽田敏夫面朝下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报时鸟装置可怕地压在他的后颈和头部位置,鸟身下方与断裂的基座连接处,尖锐而不规则的金属断口深深嵌入了他的血肉之中,鲜血正汩汩涌出,在地毯上迅速扩散。
被砸碎的音乐盒碎片散落一地,混合着血腥味,构成一幅极其惨烈、宛如工业意外般的恐怖场景。
“社长!!”森田结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捂住嘴,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无法承受这可怕的景象。
藤原美智子也吓得尖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被藤原一真下意识地扶住,后者也是满脸煞白,目瞪口呆。
松田阵平一个箭步上前,极其谨慎地避开血迹和碎片,快速检查泽田敏夫的颈动脉,随即面色无比沉重地抬头看向清水洸,摇了摇头:“不行了,当场死亡。”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只坠落的、沾满鲜血的报时鸟和它那狰狞的断裂面上,又猛地抬头看向“时雨”钟顶部——那里现在只剩下一个破损空洞的基座和扭曲的断裂痕迹。
“封锁现场!所有人退出这个房间!立刻后退!清水,立刻呼叫支援、法医和鉴识课!”松田阵平冰冷而充满权威的声音瞬间镇住了场面,他严厉的目光扫过现场每一个惊惶失措的人。
尽管现场看起来像是一场可怕的、离奇的意外,但松田阵平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只坠落的报时鸟、钟顶的断裂处、破碎的音乐盒,最后回到众人惊恐或苍白的脸上。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在弄清楚这‘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之前……”
“谁都不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