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九龙塘一处临时围起来的巨大片场。
这里被美术指导李维的团队改造成了剧本中的核心场景——「猪笼城寨」。
破败的唐楼、纵横交错的晾衣竿、斑驳的墙壁、公用水龙头、甚至墙角堆积的杂物,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年代感,却又暗含着潜在的戏剧张力。
这里,就是电影《功夫》的主要战场。
清晨六点,天光未亮,片场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剧组的一天早已开始。
场务人员忙着搬运器材、铺设轨道、调整灯光;
化妆师和发型师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为演员们上妆造型;
道具组最后一次检查刀枪棍棒、桌椅板凳,确保万无一失。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油漆和早饭混合的独特气味,这是片场特有的提神剂。
江屿站在监视器旁,手里拿着厚厚的分镜脚本和拍摄计划表。
江屿穿着一件舒适的棉质夹克,眼神扫视着片场的每一个角落。
与《无间道》和《枪火》时期不同,在《功夫》的片场,江屿的身上多了一份举重若轻的从容。
“灯光oK?”
“摄影oK!”
“演员就位!”
“录音准备!”
各部门通过对讲机依次报告准备情况。随着场记打板一声清脆的“《功夫》第1场第1镜,Action!”,拍摄正式开始。
今天要拍的是包租婆催租的一场戏。
元丘饰演的包租婆,顶着夸张的卷发棒,穿着睡衣,叉着腰,用她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门对着租客们咆哮。
星仔饰演的阿星和几个混混躲在人群里,想逞英雄又怂得不行,表情丰富,动作滑稽。
“cut!”江屿喊了停。
走到演员中间,没有直接说戏,而是先对元丘说:“丘姐,气势非常足,很好。
不过我们再来一条,试试看骂人的时候,加一点生活化的细节,比如顺手拿起晾衣叉吓唬人,或者被自己的拖鞋绊一下?”
元丘心领神会:“明白,导演,这样更鲜活。”
江屿又转向星仔:“星仔,你刚才那个想上前又缩回来的动作很好笑。我们再保一条,你试试缩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后面胖子的脚,两个人一起龇牙咧嘴。”
星仔立刻点头,和扮演胖子的林子冲挤眉弄眼地开始设计动作。
这就是当时港岛电影拍摄的典型节奏:高效、快速,注重现场碰撞出的火花。
导演给出方向和启发,演员充分发挥创造力,很多时候精彩的表演就来自于这种即兴的调整。
一个镜头往往需要拍摄多条,从不同角度、以不同方式捕捉最完美的瞬间。轨道车来回移动,摄影师扛着沉重的机器寻找最佳角度,灯光师根据演员走位不断微调光效……整个片场像一台精密协作的机器,在江屿这个总指挥的调度下,高速而有序地运转。
中午放饭时间,是片场最有人间烟火气的时刻。大家捧着盒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吃边聊。
江屿没有搞特殊,和大家吃一样的标准盒饭。
常常会端着饭盒,走到星仔、元桦、梁小龙等主要演员中间,或者和动作指导、摄影师等技术人员坐在一起,讨论刚才的拍摄,或者聊聊接下来的戏份。
这种平等的姿态,让整个剧组的气氛非常融洽。
拍摄并不总是一帆风顺。
有时会遇到技术难题,比如需要吊威亚的复杂打斗镜头,一个动作可能要反复拍摄几十遍才能达到理想效果。
演员在空中飞来飞去,不仅辛苦,还有受伤的风险。有时天气突变,一场重要的外景戏不得不中断,等待天晴,或者紧急调整拍摄计划。
但江屿总能沉着应对,安抚演员情绪,与技术部门商讨解决方案,确保进度不受太大影响。
到了深夜,如果还有夜戏,江屿会自掏腰包,让助理去买来热乎乎的夜宵和糖水,分发给全体工作人员。
热腾腾的云吞面、香甜的红豆沙,不仅能驱散深夜的疲惫和寒意,更是一种无声的感谢和激励。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点东西,开开玩笑,片场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某个武行演员吊威亚时裤子裂开了,或者某个群众演员不小心闯入了镜头,这些拍摄花絮都成了大家苦中作乐的谈资。
在这种高强度却又充满人情味的工作环境中,《功夫》的拍摄进度推进得相当顺利。
江屿既是掌控全局的导演,也是这个临时大家庭的大家长。
用自己的专业、沉稳和对所有人的尊重,将一群个性鲜明的电影人凝聚在一起,共同朝着一个目标努力。
时间飞逝,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功夫》的拍摄也接近了尾声。最后一场戏,是阿星打通任督二脉后,与火云邪神在“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终极决战。
这场戏动作设计复杂,爆破场面多,拍摄难度极大。
片场内,梁小龙饰演的火云邪神和星仔饰演的阿星,在绿幕前和精心搭建的残破场景中,完成着最后几个镜头的搏斗。
威亚吊着他们做出各种违反地心引力的动作,爆破点在他们身边接连炸响,灰尘弥漫。
江屿紧盯着监视器,神情专注。
最后一个镜头,是阿星使出如来神掌后,一个充满象征意味的定格。
“cut!”江屿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片场。
江屿停顿了几秒,仔细回看了一下监视器里的画面,确保万无一失。
然后,拿起喇叭,用带着欣喜的声音宣布:“我宣布——电影《功夫》,所有戏份,拍摄完成!杀青!”
“喔——!”
整个片场瞬间沸腾了!所有人——演员、摄影师、灯光师、场务、化妆师、武行……无论职位高低,都放下手中的东西,激动地欢呼、拥抱、鼓掌!
两个多月的辛苦、压力、汗水,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星仔和梁小龙互相拥抱,元桦、元丘等老戏骨也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欣慰的笑容。
现场甚至有人开了香槟,泡沫喷洒,气氛热烈到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