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烦躁之刃”的附魔灾难,霍天渊在炼器堂的日子愈发“艰难”。铁师傅几乎将他视作了“符文绝缘体”,严禁他再靠近任何与附魔相关的工具和材料,生怕他又捣鼓出什么精神污染级别的玩意儿。然而,霍天渊那颗永不安分、充满探索欲的心,岂是区区禁令所能禁锢的?既然“形”与“魂”都暂时走不通,他便将目光投向了炼器最基础的源头——材料。
这一日,炼器堂布置了一项相对“安全”的任务——利用标准材料“青罡铁”与“风铜”,锻造一柄最基础的制式飞剑,旨在巩固锻打技巧与材料融合的掌握。其他弟子纷纷领了材料,开始叮叮当当地忙碌起来,力求打造出一柄中规中矩、符合要求的飞剑。
霍天渊也领到了自己的那份材料。青罡铁坚硬有余而韧性稍欠,风铜轻盈且导灵性好,两者融合,方能兼顾飞剑的硬度、韧性与灵性传导。这是炼器堂传承了不知多少年的经典配比,被视为低阶飞剑材料的“黄金法则”。
然而,霍天渊看着手中那灰扑扑的青罡铁和淡黄色的风铜,眉头却微微皱起。一种源自丹道生涯的、对于“材料属性”与“可能性”的偏执探究欲,又开始在他心中蠢蠢欲动。
“青罡铁至刚,风铜至柔,刚柔并济,固然是正道。但……是否太过保守,缺乏变通?”他摩挲着下巴,眼神闪烁,“丹道之中,常有属性相冲之药材,若能找到合适的媒介或比例,反而能激发出意想不到的绝佳药效。这炼器材料,是否也暗含此理?”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自己的丹房,飘向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性质各异的炼丹剩余材料。忽然,他想起了一种名为“软金石”的奇特矿石。此石质地极其柔软,富有弹性和延展性,常用于炼制某些需要柔韧度的丹药外壳,或者作为缓冲材料,其本身几乎不具备承载灵力的能力,在炼器师眼中,属于典型的“无用之物”,甚至是有害杂质。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霍天渊的脑海:“若是将这至柔至软、被炼器师唾弃的‘软金石’,加入这至刚的飞剑材料中,会如何?刚极必折,柔能克刚……若能将这‘柔’的特性,以某种方式融入飞剑的‘刚’之中,是否能让飞剑在保持锋锐的同时,拥有不可思议的韧性乃至……形态变化之能?”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得几乎战栗!这完全违背了炼器学的常识,是真正的离经叛道!但他霍天渊,最爱的就是打破常识!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铁师傅正在远处指导其他弟子,无暇他顾。于是,他迅速从自己的储物袋中(里面总是装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炼丹材料和失败品)掏出了一小块金黄油亮、触手温软、仿佛随时会融化的“软金石”。他估算着比例,小心翼翼地切下米粒大小的一点点,趁着熔炼青罡铁和风铜的间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投入了那翻滚的金属液中。
“噗……”一声轻微的、几乎被地火呼啸声掩盖的异响,软金石瞬间融化,与青罡铁、风铜的溶液混合在一起。霍天渊紧张地注视着,生怕下一刻就引发剧烈的属性冲突导致炸炉(或者说炸坩埚)。然而,或许是剂量太小,或许是某种未知的平衡,炉内的溶液虽然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并未发生明显的排斥反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的锻打过程,霍天渊格外小心。他发现,掺入了软金石的金属胚,似乎比纯正的青罡铁风铜合金要更加“粘稠”和“绵软”一些,锻打时需要调整力道和节奏。他凭借着在“锅铲”锻造中磨练出的(或许是歪打正着的)对弧度和形态的敏感,开始塑形。
这一次,他刻意没有去“优化”弧度,而是严格按照飞剑的制式要求,努力锻打出一柄笔直、对称的剑胚。然而,那融入的微量软金石,仿佛在无声地改变着金属的内在性格。剑胚在他锤下,总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不像寻常金属那般脆硬,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柔顺感”。
经过数日的努力(期间险些又因为力道控制问题把剑胚砸弯成奇异形状),一柄外观上看起来与标准制式飞剑别无二致的青灰色长剑,终于在他手中诞生了。剑身笔直,剑刃也勉强开了锋,除了颜色比正常的青罡铁风铜剑略显暗淡、光泽有些内敛之外,似乎并无特殊之处。
霍天渊心中有些打鼓,他拿起这柄剑,试着挥动了一下。手感……有点怪。不像寻常飞剑那般轻灵迅捷,反而带着一丝滞涩感和奇特的韧性。他尝试着向剑身注入一丝灵力。
就在灵力涌入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原本笔直坚硬的剑身,突然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猛地软化了下来!整柄剑如同一条苏醒的青蛇,变得软趴趴、颤巍巍,剑尖甚至无力地垂向了地面!
霍天渊吓了一跳,差点把剑扔出去。他下意识地手腕一抖,那软化的长剑随之摆动,竟然如同一条柔软的皮带,“嗖”地一下,顺势缠绕在了他的腰间,剑柄与剑尖恰好相扣,严丝合缝地变成了一条造型奇特的“金属腰带”!
“这……?!”霍天渊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腰间的“剑带”,用手摸了摸,触感冰凉而柔韧,完全不像一柄剑。他心念一动,尝试将其解开,那“腰带”又如同活物般自动舒展,重新化作一柄软趴趴的长剑握在他手中。
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弟子们,先是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比上次更夸张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软了!霍师兄的剑软了!”
“我的天!这是剑还是裤腰带?”
“我就知道!霍师兄怎么可能炼出正常的飞剑!”
“这玩意儿能杀人吗?怕是连豆腐都切不开吧!”
“霍师兄,您这是打算用这‘软剑’去给敌人挠痒痒吗?”
就连铁师傅闻声看来,也是气得眼前一黑,扶着额头,连骂都懒得骂了,只觉得心累无比。这霍天渊,简直是炼器堂的克星!
霍天渊被嘲笑得面红耳赤,看着手中这柄不争气的“软剑”,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无奈。难道这次尝试又失败了?
就在这时,炼器堂内例行的小比试开始了,目的是检验弟子们新锻造武器的基本性能。一个平日就喜欢揶揄霍天渊、名叫赵莽的弟子,提着自己那柄寒光闪闪、符合标准的青罡铁风铜剑,得意洋洋地走到霍天渊面前,故意大声道:“霍师兄,敢不敢用您这‘神兵利器’,与师弟我过上两招?让大家开开眼?”
他话语中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周围也响起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霍天渊正在气头上,被他一激,也顾不得许多了,硬着头皮道:“有何不敢!”
两人来到比试区域。赵莽看着霍天渊手中那柄垂头丧气、软趴趴的长剑,忍不住嗤笑出声,连基本的起手式都懒得摆,随意一剑就朝着霍天渊刺来,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轻轻一碰,让霍天渊的“软剑”出个丑。
然而,就在他的剑尖即将触碰到那软剑的瞬间,异变再生!
霍天渊下意识地运起灵力,手腕一抖,试图格挡。那原本软垂的长剑,在灵力灌注下,虽然依旧没有变得坚硬,但那股奇异的韧性却被彻底激发!只见剑身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并非直来直往地格挡,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完全违背力学常识的角度,如同毒蛇出洞,猛地向上弹起、缠绕!
“啪!”
一声清脆的、类似皮鞭抽击的声音响起!
赵莽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一股刁钻古怪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让他整条手臂都酸麻不已,手中的剑差点脱手飞出!他定睛一看,自己的剑竟然被那软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死死缠住了剑身中段,而霍天渊的剑尖,正颤巍巍地指向他的咽喉!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软趴趴的剑,竟然……竟然有如此诡异的攻击方式?!它根本不走寻常的刺、劈、砍路线,而是利用其超乎想象的柔软和韧性,进行缠绕、弹射、突袭,角度刁钻,防不胜防!
赵莽脸上的嘲笑彻底僵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试图挣脱,却发现那软剑缠绕之力极大,而且越挣扎缠得越紧!
霍天渊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失败品”竟然有如此奇效。他下意识地收回灵力,软剑立刻恢复原状,松开了赵莽的剑。
赵莽捂着依旧酸麻的手腕,看着霍天渊手中那柄再次变得人畜无害、软趴趴的长剑,脸上阵红阵白,最终悻悻地收剑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整个炼器堂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柄“软剑”上,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铁师傅也走了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霍天渊手中的剑,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以无用之材,化腐朽为神奇……虽离经叛道,然……确有其独到之处。此剑,已非飞剑,或可称之为——‘柔云绕指剑’?”
霍天渊看着手中这柄因加入“废料”而诞生的、不按常理出牌的“软剑”,再回想刚才那出其不意的一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看来,他这“材料学鬼才”的名号,怕是又要坐实了。这炼器之道,似乎也并非只有循规蹈矩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