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遗蜕?破军遗族?”
伊晨口中吐出的古老称谓,如同带着万载冰霜,瞬间冻结了场中激烈的厮杀。那空灵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残破的殿宇间,与周围古老的壁画、祭坛上晶莹的遗骨隐隐共鸣,营造出一种令人心神俱颤的肃穆氛围。
那几名星纹服饰者——被伊晨称为“破军遗族”的魁梧汉子等人,脸上的狂喜和煞气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深植于血脉骨髓之中的……敬畏与恐惧!
“你……你怎知……”魁梧汉子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死死盯着悬浮空中、眼蕴绿芒的伊晨,仿佛看到了某种只存在于族中最古老、最禁忌的典籍记载中的存在!
墨先生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手中的罗盘几乎拿捏不住,他喃喃道:“没错……没错!生命之光,青帝之威……古老的盟约……预言是真的!圣灵……苏醒了?!”
余多和令狐冲等人也是心中巨震!他们虽不明“青帝”、“破军”具体所指,但看对方反应,便知伊晨此刻的状态和话语,必然触及了这些神秘来客最核心的隐秘与敬畏!
伊晨(或者说,暂时主导了她身体的那古老意识)目光平静地扫过魁梧汉子等人,那翠绿的瞳孔中无喜无悲,只有一种俯瞰岁月流逝的淡漠:“星穹崩陨,盟约早断。尔等体内流淌的破军煞气,虽历经稀释,依旧令草木厌弃。退去,此地非尔等可觊觎之所。”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言出法随。随着她的话语,连接着她与祭坛古尸的万千绿色光丝轻轻摇曳,整个残破宫殿遗迹的震动变得更加明显!那些墙壁上亮起微光的古老壁画中,似乎有草木虚影摇曳生长,空气中那稀薄却坚韧的古老生机变得活跃起来,无声地排斥着魁梧汉子等人身上散发出的金戈煞气!
魁梧汉子脸色变幻不定,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族中传承数千年的使命,寻找并开启“青帝秘藏”以弥补先祖罪责、重现荣光的执念,与眼前这活生生展露神迹、引动天地生机的“青帝传承者”所带来的血脉压制和恐惧,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他能感觉到,在此地,在这“青帝遗蜕”面前,他们破军遗族的力量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而对方虽然看似只是一个借体显圣的意念,却与这片遗迹、与那具遗骸有着本源的联系,能动用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硬拼下去,恐怕真的会如这“圣灵”所言,惊扰遗蜕,引发不测之祸,甚至可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于此!
墨先生看出了魁梧汉子的犹豫,急忙压低声音道:“首领!不可冲动!圣灵显化,遗泽犹存,强行冒犯,必遭天谴!不若暂且退去,从长计议!既然确定了圣灵和遗蜕在此,我等总有……”
魁梧汉子猛地抬手,制止了墨先生后面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挣扎与贪婪,缓缓收起了战斗姿态,朝着悬浮的伊晨,极其艰难地、带着某种古老礼仪般地微微躬身,声音干涩地道:“破军第七十三代持戟者,屠燎,惊扰圣灵安眠,罪该万死。既得圣谕,不敢再犯。我等……这就退去!”
说完,他竟真的毫不犹豫,朝着另外几名同样心有不甘却不敢违逆的族人打了个手势,几人缓缓后退,警惕地注视着余多等人和空中的伊晨,迅速退入了侧殿深处的阴影中,很快便消失不见,连那堆篝火都未曾熄灭。
来得突然,去得更是干脆!
危机,竟以这样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解除了。
直到再也感知不到屠燎等人的气息,余多和令狐冲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神依旧紧绷,目光复杂地看向空中的伊晨。
伊晨周身璀璨的绿光和连接祭坛的光丝开始缓缓收敛,她眼中那浩瀚的沧桑与威严也逐渐褪去,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澈,但依旧带着一丝茫然与悲悯。她缓缓从空中落下,双脚触及地面时,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显得有些虚弱。
“伊晨!”余多立刻上前扶住她。
伊晨靠在余多怀中,抬起小手,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小脸上满是疲惫,轻声道:“余大哥……我……我好像看到了很多……很多古老的画面……听到了很多声音……那位……那位前辈……好悲伤……”
她的意识似乎恢复了大半,但显然接受了太多难以消化的信息。
“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余多温声安慰,心中却波澜起伏。青帝?破军?这些称谓背后,显然隐藏着一段湮灭于岁月长河中的、惊天动地的上古秘辛!而伊晨的身世,似乎远比莫大先生所知的“木灵之体”还要神秘和惊人!
令狐冲在岳灵珊的搀扶下走过来,看着伊晨,又看了看祭坛上那具晶莹古尸,神色凝重道:“伊晨姑娘,你刚才……”
伊晨轻轻摇头,眼神带着一丝哀伤:“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那位前辈很亲切,很熟悉……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等待着将某些东西……传递出来……那些穿星纹衣服的人,他们的气息让前辈……很不喜。”
她的话印证了余多和令狐冲的猜测。那具古尸生前,恐怕就是伊晨口中所谓的“青帝”,与伊晨血脉同源。而屠燎等人所属的“破军遗族”,似乎与“青帝”一脉有着古老的恩怨。
“此地不宜久留。”余多沉声道,“虽然暂时惊退了他们,但难保不会去而复返。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另寻安全的藏身之处调息。”
令狐冲点头赞同。方才一番激战,他强行催谷剑气,内伤又有反复的迹象,必须尽快稳定。伊晨状态未明,也需要安静休养。
几人不敢再进入那侧殿,唯恐其中还有破军遗族留下的陷阱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选择绕过主殿废墟,朝着与屠燎等人退去相反的方向,在嶙峋的怪石和巨大的骸骨间艰难穿行,寻找着新的庇护所。
幸运的是,在远离宫殿核心区域的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裂隙下,他们找到了一个干燥而隐蔽的洞穴。洞口被茂密的、散发着微光的奇异藤蔓遮挡,内部空间不大,但足以容纳几人,且气息相对稳定,感觉不到明显的危险。
几人迅速进入洞中,陆大有和岳灵珊负责清理出一块干净区域,并将洞口用石块和藤蔓稍作伪装。余多则帮助令狐冲盘膝坐好,运功调息。他自己也抓紧时间,运转玄冥真气,消化吸收之前在寒穴中吸纳的庞大寒力,巩固提升的修为。
伊晨蜷缩在余多身旁,抱着膝盖,将小脸埋在臂弯里,似乎还在消化脑海中那些汹涌而来的古老记忆碎片,身体偶尔会轻轻颤抖一下。
夜色(如果这片秘境混沌的天空也算有日夜的话)渐深,只有洞口藤蔓缝隙间透入的、来自天际漩涡的诡异光带,提供着微弱的光亮,映照着几人疲惫而警惕的脸庞。
这一次,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处上古秘境危机四伏,前有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的秘境凶兽,后有神秘而强大的“破军遗族”虎视眈眈。而伊晨身上苏醒的秘密,更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带来了震慑敌人的力量,也可能引来更深的觊觎和麻烦。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凶吉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