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转移话题的意图太过明显,鲁明华是彻底无语了,知道再也问不出别的,便干脆大方的为她答疑解惑,说:“赵德贵跟黄拐子,还有他们那两个儿子,都被带去派出所了。陈春容也跟去了,说是要跟赵大富打离婚。”
春晓“哦”了一声,又说:“她还能想到离婚,那肯定就没疯啊!她早就应该跟赵大富把婚离了,不然也不会一直被人这么欺负!”
鲁明华再不想听春晓乱扯下去,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再在这胡说,一会儿上学就要迟到了!”
其实一番信息交流下来,母女俩都还是比较满意的。
春晓跟玉芳一道上学的路上,远远就看见了往回走的苏建国、林国喜和派出所的严洪和陈兵。他们后面跟着的,是小尾巴似的玉凤他们几个小娃娃和三只狗狗,队伍排列从高到低,却意外的整齐和谐。春晓忍不住把她们放学时的队伍和这个队型,做了一个比较,顿时乐出了声儿。
玉芳好笑的问:“晓晓,你笑什么呢?”
春晓指指队伍,说:“我看见他们这支队伍,就想起了我们放学的队伍,实在想笑!”
玉芳也笑得不行,说:“这可能就是人家说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春晓疑惑的问:“这话是这么解释的吗?”
玉芳更乐了,笑着说:“勉强借来一用,我这不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吗?”
玉芳和春晓笑闹一阵,也就收敛住了,毕竟这个时候,别人都以为出了人命呢,她们还敢这样欢欢喜喜的,不是存心想犯众怒吗?
两人走下山梁,看见苏建国和林国喜忙打招呼,严洪看看她们,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四个小人儿,问林国喜和苏建国:“这都是你们两家的孩子?”他心里却在想:“不会这么离谱的吧,谁会这么不把计划生育当回事儿啊!”
苏建国说:“那两个小男孩是我们亲戚家的;后面的小闺女和这个大闺女是我的;那一个大一点儿的男孩和这个闺女是林书记家的。”
陈兵好奇的问:“他们怎么不跟姐姐一起回去吃饭呢? 这些孩子,跟着我们干什么啊?”
林国喜顺势就问玉芳和春晓:“你们回去吃饭,怎么不把他们几个一起带回去啊?”
不等玉芳和春晓解释,林昊说:“爸爸,玉芳姐姐和姐姐都喊我们了,是我们不愿意回去,想等会儿跟你们一起吃饭!”
林国喜和苏建国看着几个小崽崽,满脸无奈。苏建国说:“这些孩子整天就喜欢粘着大人!”
严洪突然意识到,家里的几个孩子,跟他好像从没这样黏糊过。这个认知,让严洪的情绪有些低落,同时也不由的对这种亲密的亲子关系更加羡慕。
陈兵也在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试图找到与父亲如此亲密相处的时刻。然而,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记忆中,却很模糊,这让他感到一阵心酸。陈兵不由反思,他和父亲之间,是因为工作太过繁忙,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才会导致彼此忽视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一下?
不管是严洪还是陈兵,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其实是一个普遍现象。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们祖辈固有的父亲形象-家里的顶梁柱。
不管多么活泼朝气的男人,一旦成了家,当了父亲,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就会渐渐变得成熟稳重。有爱,也深深的埋在心里,羞于说出口,好像说出来,就不符合他们严父的人设了似的。
而做为孩子,父亲在我们眼里就是山一样的存在,高大、巍峨、雄壮。小的时候想与他亲近,如同小兽天然的寻求安全感。但懂事以后,面对他们日渐严肃的表情,严厉的教导,尤其是针对调皮捣蛋的棍棒教育,本能的想要逃避。好像是突然有一天,就滋生出了敬畏心,自然也就有了距离感。 如此一来,父子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关系也就越来越生疏了。
像苏建国、林国喜他们几家,可能算是为数不多的存在吧? 但我们知道内情的,就会想象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是因为有了玉凤他们的加入,才改变了这几个家庭的氛围。
等大人们走过去了,玉芳对几个小家伙儿说:“你们啊!都让人家好奇了!还不快回去吃饭,妈妈他们都还饿着肚子在等你们呢!”
孩子们听着玉芳的嗔怪,有些心虚,都纷纷点头,一叠声的回应,说马上回去。接着又齐刷刷的转头看向春晓。林昊问:“姐,你今晚还去爷爷奶奶家吗?”
春晓反问:“怎么了? 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啊?难不成你也想去啊?”
林昊认真的点头说:“嗯!我也想去!我还想带小五他们几个今天晚上一起,去爷爷奶奶家玩儿呢!所以才问你去不去啊?”
春晓毫不犹豫的说:“去!肯定去!你们去了,爷爷奶奶一定会做好吃的,我不去,不是就亏了吗?但我走的时候,没跟妈妈说,你回去可要记得帮我说一声啊!”说着,春晓还邀请玉芳:“玉芳姐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你还没去过我爷爷奶奶家吧?他们那里挺好玩儿的!”
玉芳明白,小家伙儿们这是准备换个地方去开会,她也已经知道了,那姐妹两个就在他们爷爷奶奶家。其实玉芳还真想跟着去看看,但是他们的计划已经这么完善了,那还需要自己去掺和啊!
所以,春晓的邀请是真心的吗?玉芳忍不住心里好笑:“恐怕这小机灵鬼儿,也只是走走欲盖弥彰的形式吧?!这也太明显了!”于是,她有些遗憾的说:“我就不去了,我们现在作业很多,根本没时间玩儿!”转而又对玉凤、马毅和向阳叮嘱道:“小五,你们几个去了,可要听话,不许给林爷爷,林奶奶他们添麻烦,知道吗?”
孩子们点头如捣蒜,纷纷表示一定听话,绝对不会给他们添任何麻烦。
林昊说:“玉芳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爷爷奶奶可喜欢他们了,今天来的时候就说了,叫我带他们去玩儿!我们去了他们不知多开心呢,才不会嫌他们麻烦!”
玉凤承诺说:“他们不嫌麻烦,我们也不会添乱的!只是春晓姐姐,我们可能去的晚一些,你要是去了,我们还没过去的话,你可要记得跟你爷爷奶奶说一声,给我们准备好吃的啊!”
玉芳和春晓异口同声的笑骂道:“一群小馋猫!”
四个小崽崽“嘿嘿嘿嘿”,笑成了一团。
孩子们等到傍晚,两边都有了消息。
先是听说陈春容回来了,她跟人说,她和赵大富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好了,现在就在赵家待着,等看了他们的报应再走;赵家四口现在暂时拘留在派出所,等待移送看守所,上报检查院。
接着林国喜他们也回来了,说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刘金桂及其家人被控制后,严洪立即对她们一家人分别进行了突击审讯。
面对严洪跟陈兵的厉声质问,刘金桂的男人和儿子媳妇,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严洪一看这样,果然和林国喜事先说的一模一样,都不像是能搞事情的人。
林国喜的原话是:“刘婆子就是个神婆子,前几年破四旧被收拾过, 这两年好像又开始活跃了。是个很能说会道的角色,家里家外也是她说了算。她男人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三脚都踢不出个闷屁来,儿子儿媳也都跟他差不多。这种事情,我估计她肯定是跟别人联手,绝不会让他们几个参与进去的!”
丢下这几人,严洪去审问刘金桂。看着这个虽已六十多岁,却一脸精明的女人,他断定,这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刘金桂以为派出所找她,还是因为自己搞封建迷信活动的事情。因为前几年被狠狠的批斗过,很长时间她都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跑出去招摇撞骗。
这两年也是看风头好像过去了,才试探着重新开始,做起了请神送鬼的营生。没想到,这么快警察就找上门儿来了,她这心里能不害怕吗?
刘金桂这人有自己的处世哲学,有利可图时就不拿白不拿,但任何时候都会尽量保持低调,做事情也尽量不着痕迹,主打一个闷声发大财。
本着不主动营销,不拒绝邀请的原则,在这个行业还小有名气呢!如今见派出所的人上门了,刘金桂还以为,是那些同行哪个在挤兑她。
所以严洪要她老实交代问题时,她就说:“我从来没有出去哄骗过哪个!真的,是他们自己主动上门,寻求帮助的。其实也就是遇到了什么坎儿,要一个心理安慰。 他们来了,说了情况,我就顺势帮帮他们,给他们开解开解,这怎么也算不上是我在行骗吧?”
严洪听她这理直气壮的口吻,感觉这就是一个心理医生,被人无端质疑了自己的专业素养,而提出抗议。严洪也懒得跟她说这些,眼下不相干的事,直接问道:“刘金桂,有人举报说你贩卖人口!你赶紧老实交代!说,你的同伙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刘金桂愣了一瞬后,心反而落了下来:“原来不是说搞封建迷信啊,那我可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满脸委屈的说:“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从来没有贩卖过人口啊!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污蔑我的!我更没有什么同伙!这是谁这么缺德啊?我招谁惹谁了? 警察同志,你告诉我,我去跟他对质?”
严洪冷冷的说:“赵德贵、黄桂华!”
他话音未落,刘金桂就气得差点跳起来,她气哼哼的说:“这两个不是人的狗东西,我怎么就贩卖人口了?我卖谁了?我得找他们去!”
严洪冷声喝斥:“你想对质,等一会儿就带你去,你先说说这里的情况,他们可是说了,你要卖掉他们的两个孙女!”
刘金桂恨得牙根痒痒, 但对上严洪冷肃的脸色,还是忍住了跳起来找人拼命的冲动,老老实实的说:“警察同志,我真的是被他们冤枉的,那两口子自己不是人,想把自家儿媳妇儿带过来的,两个女儿给卖掉,到处找人、找门路。
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我家里有个早年嫁去苏省的远亲,哦,就是我一个远房表妹。她前年回来了一趟,说她们那里姑娘少,想在这里给孩子找对象,叫我们帮忙介绍一个。 还说那边的人都很大方,谢媒礼,和给娘家人的彩礼都很高。我也确实是心动,但我这里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总得要人家自己愿意吧,对不对?
结果,赵德贵他自己找上门来了,说他家两个孙女儿,在这里找了几年对象都找不到合适的,在家里又不怎么听话。 听说我这里能给介绍外省的有钱人家,就来找我帮忙牵线搭桥。
他还许愿说, 拿到那边的彩礼给我拿一成呢? 我当时还问他,他家那俩孙女是不是自己愿意的?他说,叫我别管,过两天就把人给我送过来,你说,怎么到现在,倒成了是我要拐卖人口了?”
严洪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的供词,因为这和赵德贵的说法完全相左,但目前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她所说的就不是事实。所以最后严洪以宣传封建迷信为由,把刘金桂带回了派出所,等待进一步调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