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神魂刺痛的混乱与恶意。
刚刚还挤在厨房门口,争抢着“机缘”的李青玄等人,身体齐齐一僵。
他们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那片漆黑如墨的劫气之中,一道身影,正缓缓降下。
那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但它的身体,却是由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灰色劫气构成。它身穿一件破烂的,依稀能看出是玄天宗制式的道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灰色漩涡。
它的气息,比之前那数百头劫魔加起来,还要恐怖十倍不止。
“劫……劫仙?”李青玄的牙齿在剧烈地打颤,说出了一个只存在于最古老传说中的词汇。
由仙人转化而成的劫魔,保留了生前的部分智慧与神通,被称为“劫仙”。
它们是无量量劫中,最恐怖的刽子手。
眼前这个,从道袍制式来看,生前至少也是玄天宗的一位长老级人物!
“食物们,见到本座,为何不跪?”那劫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戏谑。
它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瑟瑟发抖的长老,最后,落在了那个小小的院落里。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张长老手中那个空空如也的饭碗,和厨房里那口还散发着余温的铁锅上。
“就是这个味道……”劫仙的灰色漩涡脸庞,转向了厨房门口,那个唯一还站着,端着饭碗,正皱眉看着它的身影。
“是你……做出来的?”
叶惊鸿看着天空中这个丑陋的,散发着恶臭的家伙。
他很不高兴。
第一,这家伙打断了他吃饭。
第二,这家伙身上的味道,比之前那些劫魔加起来还难闻,严重污染了他刚刚才打扫干净的院子。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挤在门口的李青玄等人说了一句。
“你们,先退后。”
李青玄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到了院子角落,一个个面如死灰。
完了。
这次来的是劫仙,是连巡天仙君那等存在都要郑重对待的恐怖怪物。
虽然叶惊鸿很强,但……
“哦?有点胆色。”天空中的劫仙,似乎对叶惊鸿的镇定很感兴趣,“凡人,献上你的烹饪之法,再将你的神魂献给本座,本座可以赐予你,成为我座下第一劫奴的荣耀。”
叶惊鸿没理会它的废话。
他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然后把碗筷随手放在石桌上。
他抬起头,看着那头劫仙,用【天道酬勤】的逻辑,开始解析这个“东西”。
【叮!】【检测到高密度混乱聚合体……】
【正在分析其构成……】
【构成:仙人残魂(已污染)7.3%,无主神通道则碎片(已紊乱)11.2%,高浓度劫气(活性)81.5%……】
【分析结论:一种由多种“杂质”构成的,极不稳定的,劣质混合物。】
【处理建议:可尝试使用【净化】之理进行分解,或使用【劈砍】之理进行物理拆解。】
劣质混合物。
这是系统给出的定义。
在叶惊鸿的认知里,这就相当于一块发霉了,长满了蛆虫,还混着泥沙的,不能吃的坏肉。
对于这种东西,处理方法很简单。
扔掉。
叶惊鸿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下一瞬,他出现在了半空中,那头劫仙的面前。
“找死!”
劫仙显然没料到这个“凡人”敢主动攻击,它那由劫气构成的身体瞬间暴涨,一只覆盖着灰色鳞片的巨爪,带着足以撕裂空间的力量,朝着叶惊鸿狠狠抓来。
这一爪,蕴含着它生前修炼的仙道法则,虽然已经紊乱,但威力依旧恐怖绝伦,足以秒杀寻常的地仙。
李青玄等人,骇得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然而,叶惊鸿的动作,比它更快。
他没有用剑,也没有用拳。
他只是抬起了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只抓来的巨爪,做了一个……“扫”的动作。
【基础清扫·净化】!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法则碰撞的光芒。
在叶惊鸿做出“清扫”动作的瞬间,一股无形的“理”,笼罩了那头劫仙。
劫仙那狂暴的,不可一世的气势,骤然一滞。
它惊骇地发现,自己用来构建身躯的,赖以为傲的劫气,正在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就像衣服上的灰尘,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地拍打,掸掉!
“不!这是什么力量!”劫仙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稀薄,暗淡。
它想反抗,想催动神通,却发现自己与那些紊乱法则之间的联系,也被这股“清扫”之力,给强行切断了。
它就像一个被拔掉了网线的黑客,空有一身技术,却什么都做不了。
叶惊鸿没有停。
在用【清扫】之理,将对方身上那层最厚的“污垢”——劫气,剥离得七七八八之后。
他变“扫”为“劈”。
手掌如刀,对着那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劫仙核心,一斩而下。
【基础剑法·劈】!
嗤!
那道细如发丝的漆黑裂痕,再次出现。
劫仙那由仙人残魂和法则碎片构成的核心,被这一记手刀,从最根本的层面,整齐地,一分为二。
所有的思维,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神通,都在这一斩之下,被彻底“分解”成了最原始的信息碎片。
战斗,结束了。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息。
一头足以让一方仙域都为之震动的劫仙,就这么被叶惊鸿,用“打扫卫生”和“切菜”的方式,给处理掉了。
半空中,只剩下一团相对精纯的,无主的仙人残魂能量,和一团被“净化”提纯后,凝聚成弹珠大小的,灰黑色的,固体状的劫气结晶。
叶惊鸿伸出手,接住了这两样东西。
他看了看那团灵魂能量,摇了摇头。
“能量驳杂,口感应该不好。”
他又捏了捏那颗劫气结晶,硬邦邦的,还带着一股焦糊味。
他随手一扔,像扔垃圾一样,将这两样在外界足以引起无数老怪物争抢的“至宝”,丢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落回院中,看了一眼石化在原地的李青玄等人,又看了一眼桌上自己还没来得及洗的碗。
他眉头一皱。
“都愣着干什么?”
“谁吃完了,把碗洗了。”
李青玄等人,如同被雷劈中,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叶惊鸿,眼神已经不是在看神。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创世主的,最极致的敬畏与迷茫。
食神?还是杀神?
他们已经分不清了。
他们只知道,从今天起,青云门,乃至这片天地,唯一的规则,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
……
与此同时。
遥远的仙界中州,一片破碎的,悬浮在虚空乱流中的废墟之上。
这里曾是玄天宗的山门。
巡天仙君狼狈地盘坐在一块巨大的石碑上,正在调息他那受损的道心。
突然,他身前一面古老的,监测整个仙域劫气动向的罗盘,猛地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
罗盘中央,代表着北域青云门方向的一个光点,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黯淡红色。
就在刚刚,那个区域,先是爆发出一个恐怖的,深紫色的巨大光斑(劫仙降临),但仅仅两息之后,那个紫色光斑便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纯粹到极致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安全区”。
巡天仙君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那个白点。
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他不是在对抗浩劫……”
“他是在……净化浩劫?”
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与颤栗的念头,浮上心头。
他看着罗盘上那个唯一的,还在不断扩大的白色光点,喃喃自语。
“他……才是这场浩劫的……‘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