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天穹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万年玄冰。
默王妃那番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字字诛心的“规则搬运工”论调,以及她借世王之威发出的“乱扣帽子会死仙”的死亡警告,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刚刚苏醒、本就虚弱不堪的颜爵司仪,彻底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颜爵瘫软在象征着昔日荣耀与权柄的司仪宝座上,残破的身躯因极致的恐惧与威压而剧烈颤抖,口中不断溢出带着冰碴的鲜血,眼神涣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茫然。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悬于头顶的毁灭意志彻底碾碎。
世王那如同实质的威压,虽然因默的“缓冲”而没有立刻落下,却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牢牢锁死了颜爵的神魂,让他连一丝反抗或辩解的念头都无法升起。水清漓那冰冷的默许,更是断绝了他最后一丝求生的幻想。
其他阁主,庞尊、时希、花翎、冰璃雪、黎灰、艾珍,无一不是面色惨白,噤若寒蝉。他们眼睁睁看着颜爵的惨状,心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凄凉与对绝对力量的深深恐惧。他们彻底明白了,在这个“新”的秩序下,任何一丝不敬或质疑,都将招致灭顶之灾。曾经的灵犀阁司仪,如今生死只在他人一念之间。
整个大殿,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颜爵那微弱的、带着痛苦呜咽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更添几分凄惨与压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感慨、又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
声音来自角落。
是九阶法相,星尘。
他似乎已经从刚才宣读规矩的紧张和颜爵作死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此刻正倚靠在冰冷的殿柱上,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敬佩、同情和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啧啧啧……颜爵兄啊颜爵兄……”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星尘的目光落在宝座上奄奄一息的颜爵身上,咂了咂嘴,语气夸张地说道:
“你是真勇啊!兄弟我佩服你!”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你知道吗?” 星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高台上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世王,又指了指默王妃和水清漓,脸上露出一种“你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的表情:
“咱们幕天阁,自打成立以来,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历经无数纪元,见证星辰生灭……”
他故意用了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仿佛在讲述一段古老而辉煌的历史。
“……在这漫长的岁月长河中,” 星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叹,“上至执掌法则的至高法相,下至刚刚诞生灵智的小精怪,还从来没有——我是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存在,敢像你这样,当着世王陛下的面,质疑……呃,哪怕是间接质疑……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
他特意强调了“从来没有”和“世王陛下”这几个字。
“你可是头一个!开天辟地头一个!” 星尘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仿佛在为颜爵的“壮举”喝彩(?)。
“质疑规则制定者?” 星尘缩了缩脖子,做了一个夸张的害怕表情,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禁忌话题,“我的老天爷!颜爵兄,你这胆子……怕是比禁忌之地最深处的黑洞还要大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向高台,观察着世王和默王妃的反应。见世王威压依旧,默王妃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的胆子便更大了些。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星尘凑近了几步,对着颜爵(虽然颜爵可能已经听不清了),也对着其他竖着耳朵听的阁主们,用一种传播惊天秘闻的语气说道:
“这意味着,你颜爵司仪的大名,怕是要被载入幕天阁的……呃,‘特殊事迹录’了!绝对是前无古人,后……估计也很难有来者了!”
“你这可是创造了历史啊!兄弟!” 星尘的语气,充满了荒诞的“敬佩”。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调侃颜爵,实则句句如刀,字字见血!
他是在用最戏谑的方式,向在场的所有“新同事”们,再次强调了幕天阁规则的绝对性、世王意志的不可违逆性!他是在用颜爵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告诉他们:质疑的代价,就是成为“历史首例”的反面教材!就是形神俱灭!
庞尊等人听着星尘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他们当然听得出星尘话里的警告意味。连颜爵这样的元老司仪,都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这些“新人”,又岂敢有半分异心?
星尘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用一种“你真是不知死活”的眼神最后看了颜爵一眼,然后便缩回角落,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去了。他已经完成了“敲打”的任务,可不想再引火烧身。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是这一次的死寂中,多了一丝星尘那番话带来的、更加令人绝望的寒意。
颜爵的“勇”,成了钉在所有阁主心头的一根刺,一根提醒他们认清现实、谨言慎行的刺。
默王妃靠在水清漓怀中,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星尘这番“助攻”似乎颇为满意。她不需要再多说什么,颜爵的惨状和星尘的“解读”,已经足够让这些“新同事”们,深刻理解并“自愿”遵守新规矩了。
世王的威压,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而不落,却比直接落下更具威慑力。
灵犀阁(幕天阁)的新秩序,就在这血与泪的教训中,彻底奠定了其不容置疑的权威。